“你才有病。”门应声推开。连珏伸手按住红蓼的肩膀从马车上下来,肩上的重量压得她难受,红蓼刚想开口责难,看到站在地上的连珏脚步仍有些发飘,及时出手扶住了他。 红蓼看着连珏,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多了几分窘迫,她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询问:“你怎么出来了?” “大……大哥……真是貌比天人啊!”徐禹站在原地半晌,才挤出了这句话。他自认为也算是见了世面的了,可怎么也没想到还有人长这副模样。 “舍妹承蒙徐公子照顾了。”连珏没有理会红蓼,拱手作揖感谢徐禹。 “大哥客气了,江湖儿女自是一家。”徐禹很快回了神,双手抱拳。 连珏没再多说,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旁边的红蓼。 “妹妹,咱们该进去了,徐公子还有公事在身呢。” 红蓼听了这话,闷不吭声的点了几下头。 “不远送了。”连珏揽过红蓼的肩膀,二人一起进了宅子。 刚踏进屋,红蓼就把抬手将连珏扶在肩上的手打开了。 “你说说你这个时候出来干甚?打肿脸充胖子,明明身子还没好彻,干嘛勉强下车。” “你好端端的恼什么?”看着忽然恼怒的红蓼,连珏有些莫名其妙。 “我……”红蓼停了嘴,没过一会继续说:“我没恼,就是你一直闷在里面不出来,那就索性别出来了啊!我以为你身子欠佳,所以什么都没说,谁知你这个时候冒了出来,害我难办。”红蓼白了他一眼。 连珏哼笑一声,“怎地?嫌我出来影响你们‘徐大哥’长‘红蓼妹子’短的亲切交谈了?” “你胡说什么!”红蓼横眉而对,直言否认,“人家好心给咱们找住处,忙了这么久,说些感谢的话,还有什么不对吗?”红蓼不再理他,跑进了东边的厢房。 连珏站在原地好半晌后,向着东厢房走了过去,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出了宅子。 红蓼也不知与他置什么气,就是被他这样挤兑心里极不痛快,也只连珏只是嘴巴坏,没什么坏心思,可是……他这样的妄加猜测让她…… 生气!很生气!! “哎呀!”躺在床上的红蓼一下子坐起来身子,脑子里乱的要命。看着外面大好的天光,红蓼在这里带着也索然无趣,于是推开了门,出了宅子。 街上人流如潮,红蓼顺着人流四处闲逛,繁华的南街上商贩们摆出了摊子,小商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一身绮罗衣的曼妙少女,三五成群的偎在一起,说说笑笑从她的身边走过。 “怎了?看什么呢?”一个声音响起她全身颤了一下,抬头看去,这张妖媚的脸,她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没什么。”红蓼随口回着,想起刚刚与他拌嘴,她这口气可消不了这么快。 “羡慕吗?”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几个衣着华美,模样娇俏的女子,连珏轻问。 “不羡慕。” “还真是看那几个姑娘的啊!别羡慕,这些姑娘,不是好人家。”说着他拉上她的手腕。红蓼这才注意到,他拿了不少东西。 “你怎么来了?”连珏走的很慢,每一步都有些摇晃。 “我……”连珏咽下了后面半句,少停片刻继续道:“找了个钱庄,取了些钱财,王掌柜放在钱庄里的钱还不少呢,够咱们用很长一段日子的了。” 听到了这话,红蓼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我身子尚未完全康复,你若是想四处转着玩,等明日我身子再好些,陪你一起。” 听了连珏这话,红蓼的心里不知怎地居然漾起了一丝甜蜜,刚刚与他拌嘴置气的那些怒火,也都被这个甜蜜冲的一干二净。 “你身子也没好,别勉强出来。”红蓼低着头说了句贴心话。 连珏脸上浮起了一抹笑容,牵着她的手一起往宅子的方向走去。 红蓼还没意识过来就被他带了回来。 “以后你住东厢,我住西厢。这个给你。”连珏简单的安排后,将一包东西给了她。 红蓼接了过来,是一身新的成衣。 “换上这身吧,赵大娘给你的衣服,你穿起来似乎不大舒服。”听到这话,红蓼脸上蓦地一红,她忙低下头,低声道了声谢。 “还有,这个也是给你的。”他取出一条绣着流云仙鹤的发带,放在了她手里。 红蓼看着发带和衣服,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笑意,看她展眉垂首嫣然一笑,连珏心里也漾起一丝甜味。 “快些去换上吧!”连珏连连催促,红蓼一颠一跳跑回了自己的房里。 换衣服时红蓼才发觉这身衣服较之她曾经的衣物要厚了一些,里面的还有一件薄薄的夹袄,现在已到二月,可是春寒料峭,多了件薄薄的夹袄,正好合适。 将衣服一件一件穿好,用发带绑起了自己的头发,站在铜镜前反复看着,她眉目间的喜气怎么也藏不住。 她快步跑到西厢房,敲开连珏的房门。 “连珏,连珏,好看吗?”连珏一推开门,就看着笑容满面穿着新衣的红蓼站在他面前。 “你要喊我祖宗!”连珏似乎对“祖宗”乐此不疲。 “祖宗!”红蓼到没有被这话扫了兴致,还是不断地追问。 “我就说红色与你极为相称。”红衣黄裳,配上发带,她身上没有闯荡江湖的侠气,却有几分闺阁女子的娇俏。 “你过来。”连珏招了招手,将她喊了过来,红蓼迟疑走上前一步,看他伸出手,将自己头上的发带扯了下来。 “一个姑娘家,竟然连绑发都不会。”他轻声责了一句,然后用手指理着她的头发。他的手指很热,滑过她的头皮时,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红蓼在那里站得笔直,一动也不敢动。 不多时,连珏停下了手。 “好了?”红蓼摸着自己的头发,问道。 连珏轻“嗯”一声。 红蓼偏头看去,他银发垂于身前。 “你还说我,你这不也是散乱着头发四处乱跑吗?” 连珏讪讪一笑,“我总是带不稳当,若不以后就麻烦你替我束戴吧!” 红蓼没拒绝,随他进了房,从桌上拿起木梳,替他梳着发,坐在梳妆铜镜前,看着红蓼认真的理着他的发,连珏目光微微低垂,眼神里似乎隐了山海的温柔。 发髻挽好,带上发冠,红蓼端详许久,看着镜内的连珏。 “甚好!” “红蓼妹子!”外面的一声高呼,让连珏眼底的温柔一下子吹散了。 红蓼转身就往外走,推开门看到了已经站于院庭中的徐禹。 “宅子门也没闩,我便进来了。”徐禹笑起来十分爽朗,连珏紧跟红蓼身后也出来了。 看着他拿着一堆东西,连珏开了口:“徐公子,你公务缠身,在下和舍妹在这里极为适应。” 连珏不咸不淡的下了个逐客令,徐禹也不是傻子,自然也听得出。 “我……我给你们买了点东西,这里什么都没有,我怕你们人生地不熟不方便。”说着将手上的东西,找个地方放了下来,放下来时才发现,米面肉菜无所不有。 连珏扫了一眼,看着一旁的东西,有看了看红蓼含怒双眸,别开了眼。 “我把东西帮你们送柴房里去吧!”说着他抬手擦了下额上的汗,又将东西一样一样拿了起来。 “我也来帮忙。”红蓼疾步上前,也帮着将东西拾起。 “红蓼妹子你大哥是怎么弄的?” 红蓼手上一滞,不知道如何说。 “我大哥……他脾气不太好……” “哈哈哈哈……”听了这话徐禹大笑起来,“不不,可能身为兄长对自己的妹子总是会有些担心,我说他的头发怎么了?” 红蓼一听这话,都想找的洞转进去。 “他,他中毒了。” “什么毒?严重吗?” “不知道,我们四处游历也是在寻找解药。”红蓼将手上的活干完,赶忙出了去。 徐禹追了出来,“若不这样,我帮你们打听下,看看县里的大夫可有善于解毒的。”红蓼还未回答,就看连珏推门而入。 “不麻烦了,徐公子整日奔忙公务,还要操劳我们兄妹的事情,在下真是有愧啊!”连珏嘴上说的客气,可脸上的神色却极为不屑。 红蓼走上前,拉拉他的衣袂,“话不能这么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咱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有个人帮咱们是好事。” 她软言而劝,徐禹听了这话,也赶忙应下:“大哥不必客气!咱们同在异乡,相互照料是理应的事。” “在下敝姓,连。” 此言一出,在场的红蓼和徐禹都有几分尴尬。 “连……连公子。”徐禹赶忙改口。 红蓼在二人中间除了为难,真不知有什么能做的了。她转身出了柴房,再待下去,她真怕自己会闷死。 “连公子,我……我先走了。” 说完徐禹也绕过了他推开了柴房的门,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红蓼。 “徐大哥,麻烦你了。”红蓼客气了一句,徐禹没有说完,点了点头离开了宅子。 红蓼折回了柴房,看着连珏,肚子里的火也撒不出来,一跺脚,气哼哼的从柴房走了出去。 第二日,红蓼准备出门买些东西,刚推开门就看到站在了门口的徐禹。 “徐大哥,怎么没进去?”红蓼看到徐禹,在想昨日连珏所言之语,有些愧意。 “我就在这儿等你的。”初春风里少了许多寒意,可料峭春风吹久了也觉透衣,也不知徐禹在这儿站了多久,黝黑的脸颊微微发红。 “等我?所谓何事?” “嗯……”他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良久后方才再开口:“我想问你今日有没有空闲,想约你南街春香楼一聚。” “倒没什么事,不过……不知徐大哥所谓何事呢?”红蓼再次追问。 听了红蓼这话,徐禹脸更是红了几分。 “就是想与你聊聊令兄身体,我也好去打听。令兄对我似乎有些成见,我不敢直与他说。” 红蓼一听这话,恍然大悟,“当然可以。” 看红蓼满口应下,徐禹欢喜极了,随即二人定下,当晚酉时二刻,在南街相会。 * 日未落,月刚出,红蓼悄悄溜出宅院,路过连珏房门时不自觉的垫了脚尖,出了院门方才发觉,自己有些谨小慎微了。 “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