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府书房里,承宇负手缓步走着,仔细瞧着屋里的一事一物。
和他走时的摆设,没有半分差别,甚至连丁点的灰都没落下,可见他虽不再回来,可是底下的人平日依旧在小心用心的打理。
偏头望向暖阁,脚下不自觉地走向那张满雕的黄梨木书桌。
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沓宣纸,紫檀笔架上挂着一排型号不同的毛笔,那是他走前,兰馨替他整理的。
沉重地闭上眼睛,往事一件件地涌了上来……
她虽很少得机会能来见他,可每次来的时候,都要来书房,站在一旁,看他写字。
临走时,还不忘拿上一篇,回去仔细临摹,等下次再见他时,拿给他看。
她会在一旁安静地替他研磨,而他认真埋首地习字。
两人默默不语,却亦会默契般地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向彼此,四眸相对,含情脉脉。
岁月静好,两情相悦,便该是如此吧。
行至桌前,脑海里便浮现出了兰馨被他圈在怀里,他手把手地教她临她的字的情形。
她惯会小楷,哪怕再用心临着他的行草,可是女儿家的力道却如何都临不好他遒劲的笔法。
瞧着她沮丧的模样,他总是忍不住逗她,其实闺阁女子能写成如她一般的,本就是很难得的了,他知道,她是为了更了解他的习性。
他不忍她懊恼自己,便一直顺着她。
他在她身后,两人的距离那么近,他呼出的气息都会喷洒到她的脖颈,她发间淡淡的桂花油香气,也会飘进他的鼻腔。
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彼时距离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阻隔,如今他们就算面对面见着,却也隔了千山万水。
昔日那短暂而又刻骨的甜蜜,如今却是她见他时,满心满眼的恨意。
“大少爷。”
林江在门外轻轻唤了一声,拉回了承宇的思绪。
睁开眼,吐了口浊气,道:“进来吧。”
林江推门而进,见到承宇微红的眼睛时,不觉一愣,随即就移开了视线。
承宇偏头胡乱抹了把眼睛,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前的林江,道:“都招了吗?”
林江点了点头,“招是招了,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您的身份,我觉得您还是不要露面的好,我便自作主张,把我能想到的都问了。”
“如何?”
林江蹙了眉头,思索着道:“他起初是不认的,可是我还没威胁他什么,他便赶忙着招了,这未免太快了些。说得倒是事无巨细,可是我总觉得不合常理。”
“说来听听。”
林江将那人招的口供一字一句地告给了承宇,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说那银票是盛住大人给他的,为的就是要收买他媳妇儿谋害三阿哥。纵然他说盛住大人安排的巧妙,可是这样谋害皇嗣诛九族的事情,还要搭上他媳妇儿的性命,他怎么能就这么相信,还做了。”
“另外,他明知自己家人是被盛住大人灭口的,为何他却不跑。没了亲人牵绊,他为何又不去出首了盛住大人。十七爷派人来查问的时候,他既是装疯,又怕盛住大人追责,又为什么会举着那张盛住大人存进的银票,如此张扬,生怕别人不知他和盛住大人的关系。”
承宇听罢,嘴角挂上了一抹轻蔑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