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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业不到两刻钟的时间,锦楼里已经是热闹非凡。  八方红纱涌动,琴音缈缈渐起,亦有吟诗作对之声相伴,花厅之上,舞姬翩翩起舞,缓慢而轻柔,鲜红的舞衣旋起,犹如盛开的花朵,引人瞩目,台下观客时不时拍手称赞,酒水小厮穿梭各个酒桌招呼着客人,好不热闹。  此时,从小侧门外走进三位衣着低调的男子,走在前头的男子一席清爽的武装,玄色的锦衣嵌着金边,英姿飒爽,他屏退了上前招呼的小厮,对着身后两人招呼一声,便熟门熟路的引着两人直接往四楼的雅间去。  “哟~这不是卓公子吗~今怎么这么晚?”正从四楼乐号间出来的迎春摇着手中的长柄蒲扇,一脸春风得意的笑了笑,“呀,这两位是您的朋友吗,长得可真是俊俏,嬷嬷我可就没见着过如此绝尘的人儿。”   男子一笑,正正是风华正茂,惹眼的很,他熟络道:“嬷嬷太客气了,这乐号间,你可有给我留着?”   “瞧你这话说的,我就知道你会来,这才刚收拾好了等着你呢~”迎春边说,边是转身便把刚才关上的雅间门给打开,把三人迎了进去,房里摆设皆为清雅,淡色的纱幔垂地,三足的香炉里点着淡雅花香,墙上挂着几幅字画,虽不算出至名家之手,但也是不差的,那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就是一张银票给了迎春。  “谢卓公子打赏。”迎春一笑,见三人似是有事,说了两句客套话,便识趣的离开了。  那男子见她一走,便关上了雅间的门,来到房中,给另外两人倒了茶,笑着说道:“怎样,这地不错吧,这锦楼雅居在庆靖皇城里可是有不小的名气 ~”  他年纪莫若二九,表现的直爽机灵,倒是把身上的气质都表现了出来,眉眼长得器宇轩昂,脸上菱角分明,五官被刻画的刚好,是那种让人看了就讨喜的。  ——“环境倒是不错,不过我竟不知你也喜欢吟诗作对,谈茶论酒。”  搭话男子身上的气质与前者截然不同,一席墨绿的长衫白袍,长发半束成高髻,身上散发的是文人特有的儒雅之气,仪表堂堂,风度翩翩,透着那文人的高雅清明,看了就莫名的舒服。  听着他这般说辞,卓惊鸿白了白眼,“切,你不知道的事多的去了。”  “例如上次你好心出手,却被姑娘以为你是登徒浪子被甩了一巴掌?”  卓惊鸿一时红了脸,“你,你怎么会知道…”  “行了,却尘,你就不要拿他开玩笑了。”一直沉默的男子开了口,他面若冠玉,线条轮廓分明,黑白相间的长袍落身,衬的他冷峻中又略带凛然,一双似能勾魂夺魄的桃花眼,黑眸深沉若渊,鼻尖挺立高耸,一张薄唇轻抿,似乎每一样都经过千锤百炼的打磨,呈现出最完美的样子,不凡的气宇,高大的身姿,还有,那并非一般世家能比的贵气。  那或许便是谪仙中的谪仙,只可远看不可亵玩的绝世之人。  付却尘被他这么一说,有些无奈道:“可看他憋红脸的样子不是很好玩吗~哈哈哈~”   卓惊鸿阴阴的瞪了他一眼,付却尘倒是没有收敛,淡定的打开自己的折扇,扇面空白,也不知道是主人懒得题字,还是为了其他的原因导致扇面一直空着,他摇着扇,一副悠哉惬意的模样,显然并不畏惧卓惊鸿的怒意。  卓惊鸿一咬牙,倒也不气了,提起桌上那天青的茶壶,缓缓倒着茶水,一边浅浅笑道:“行,我认栽,不过你得小心了,我这人小心眼,最好别让我抓到你的小辫子,却尘哥哥!”   付却尘执扇轻掩朱唇,眉眼带笑,看似和善,却是挑衅的很,不禁又开始打趣他来:“是吗,那我可得多谢你的提醒了,惊鸿弟弟!”  “你…”卓惊鸿眼看就要发怒,一旁的尉迟然幽幽看了他一眼,他那剑拔弩张的气焰就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一样,瞬间熄灭。  只见尉迟然面色依旧冷峻的很,缓缓端起面前的热茶,细茗了一口,才出言道:“你们两个别闹了,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府里还有大把的事等着处理呢。”  卓惊鸿闻言,立马换了一个笑嘻嘻样子,这难得出来一趟,就这般回去太没意思了,便道:“嘿嘿~把你们带到这来,当然是有有趣的事要跟你们说~”   付却尘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转头对那尉迟然便道:“啊然,我们还是回去吧,一般这小子认为有趣的事往往都是无聊至极的。”  卓惊鸿心里一着急,忙是挽留:“别呀,我跟你们说,就我们所在的这锦楼,可是非同一般,绝对有大问题!”   “这普通的客人只能上到这第四层,而一些特别的人则是可以上到第七层,而且你们别看着楼内楼外看着正常,但实则每层间都有隐秘的暗道,且这四层以上就有人把守,我来过这好几次,四层以上都是门窗紧闭不像有人的样子,我也问过楼里的姑娘,她们说本来七楼以下都是待客的,只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掌柜就只开放一到四层了,你们说,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大秘密?”   听完卓惊鸿的话,付却尘直接是丢了一个眼白给他:“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家喜欢,你管得着吗?”   “明着我是管不着,所以我就暗暗调查了,这锦楼在三月前换了掌柜,竟是与我们前后到的北靖,除了这些,竟是再也没有别的信息了,每当一有什么进展的时候,就总会有人出来阻挠,气死人了!!”   付却尘悠闲的开了窗,不以为然道:“你不是跟那管事的不是挺熟的吗?你就不会直接问问她?”   “我旁敲侧打的好几次了,无论是迎春还是展春惜春怜春这几位管事嬷嬷,那每次都这是模模糊糊的回答,根本就打听不到什么!” 卓惊鸿气馁,这还是第一次他想知道什么却又打探不到的经历,搞得他心里像被小猫挠了一般,直痒痒,可这越是神秘,他就越是好奇,又道:“近来啊,我从一些客人嘴里了解到,这锦楼里据说是供奉着一位神女,见到她就能实现所有的愿望!!”   付却尘回头,不屑笑道:“原来你还信这些?”  “当然不是,我向来是不信鬼神,我只是好奇而已~”  付却尘看着他,唇角不由是泛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心里已经生出了一个主意,他看着卓惊鸿,缓缓问道:“你真的想知道这锦楼里有什么秘密?”   “你你你想干嘛?”卓惊鸿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这家伙平时看着文文弱弱其实却是一肚子的坏水,他一露出这种笑,卓惊鸿就知道他心里有某些坏主意了!  “你们两注意一下场合,玩归玩,别闹事!”沉默的尉迟然难得抬起头,认真的对两人说了一句话。   付却尘胸有成竹道:“啊然,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话我先说清楚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尉迟然冷冷的看了两人一眼,便闭目不语,卓惊鸿被他这么一看,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却依旧压抑不住他的好奇心。  “你真有办法?”卓惊鸿半信半疑的目光转向付却尘。  “想知道这幕后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个不露面的掌柜,还太简单了,你附耳过来~”   听完付却尘提议的计划,卓惊鸿却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凭什么是我~”   “不是你还有谁,难道你是想阿然来吗?方法我是告诉你了,要不要,自己决定。”付却尘端起茶水小啜了一口,淡定的摇着手中的扇子,漫不经心目光往窗外流转,怡然自得的很。  这下,卓惊鸿便纠结起来。  付却尘见状,便是又是一番诱导:“惊鸿,你想想,如果真的如我们猜测的那般,这次楼里还真有个幕后的掌柜,说不定还真是个肤白貌美的神女呢~”   卓惊鸿咬咬牙,就应了他的计划:“行行行,就我吧,虽然有些毁形象,但在北靖也没人认识!”   “这就对了嘛~”付却尘会心一笑,没想到这呆子还真是好骗,他只是这么一说还真就答应了,想到等会的情景,他脸上的笑容就愈发得意。  没一会,这乐号间里就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引的这楼下的客人都一阵好奇,纷纷抬头往四楼望去,想看看是那个不长眼的敢在这锦楼里闹事,谁不知道锦楼里的打手那叫一个厉害?  正在招待客人的迎春听闻动静,也是眉头一皱,心里一紧,便是急忙上了楼。  而正好是在乐号间上头的川嬷嬷也听到了这底下的动静,顿了顿手里的笔,对一旁磨墨的白苏道:“你和白矾去看看,楼下这是怎么回事,敢在楼里闹事,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嗯。”白苏放下手里的墨条,应声离开。  ————————————————————————————————————  “诶呦喂,这是怎么了~”迎春有些傻眼的看着房里的一片狼藉,原本房里的摆饰、酒水、椅子都倒了一地,那付却尘把卓惊鸿紧紧地按在地上,而尉迟然则是一脸淡定的坐在一张没被推到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两人。  付却尘抬头,便是带着不好意思的语气解释道:“真是十分抱歉,我们卓公子他有隐疾,今天出门估计是忘了吃药,所以发作了~”   ——“付却尘,你才有隐疾……呜呜呜…呜”话还没说到一半,卓惊鸿的嘴就被付却尘伸手捂住,他这才反应过来,就不敢相信这家伙,这是报复,□□裸的报复!!  卓惊鸿早在心里把付却尘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说好的是喝醉了,怎么就变成有隐疾了,这让以后楼里的姑娘怎么看他,这混蛋的话,以后是不能再信了!  虽然自己会武,奈何付却尘知道自己的死穴,没办法,他只好把求救目光投向一旁的尉迟然,得到的却是一副看戏的淡然,仿佛是在说:你自己答应的,你自己搞定!  挣扎一阵,卓惊鸿算是放弃了,索性就装晕在地。  见卓惊鸿不动了,付却尘心中暗暗一笑,放开手,把卓惊鸿扶起,交给了尉迟然看着。  而门前的迎春见卓惊鸿都已经晕过去了,不由是一脸担忧,要是这出了什么事,上头那边可不好交代,于是便小心问道:“卓公子他,他没事吧”。  付却尘转过身,缓步来到迎春跟前,向她微微俯首,缓缓道:“放心,他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会就好了~”   迎春打量着面前的谦谦公子,或是年龄阅历的经验,她一看就觉得这三人定不简单,说不定是皇城里哪个世家的公子,不好得罪,亦是俯首一礼,问道:“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付却尘浅浅一笑,温文尔雅,一双明眸如水,带着无尽柔情,让人看痴,他道:“在下姓付,打扰嬷嬷的生意,还真是抱歉,你看这被我们弄得乱七八糟的,不过,你放心这些我们都会赔偿,您开个价~”   只见迎春犹豫一会了,还是先稳住人,等川嬷嬷请示了小姐再定夺吧,敲定了这个想法,她才开口道:“付公子,不如你们先移步到别的房间先稍作歇息吧,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付却尘向迎春恭敬的点点头:“好,那我就等着您!”   迎春俯首回礼,便对身后的一名温婉女子道:“小颖,帮我带客人去棋号厢房,那安静,比较适合卓公子。”   “是,三位公子请跟我来吧。”女子上前,带着三人离开了。  迎春上楼前,白矾白苏已经回来:“嬷嬷,厢房那三人有两人会武,一人武功在我之上一人在我之下,看他们样子不像是来惹事的,怕是有另有目的!他们的身份不一般,怕是西召皇室中人。”  川嬷嬷透着老练的双眸一沉:“西召皇族?难道是冲蕊儿来的?白矾你在这先应付着,白苏,跟我上去看看蕊儿那丫头怎么说!”   “明白!”白矾应声推到了房外,川嬷嬷则是带着白苏从暗道匆匆上了楼。  ————————————————————————————————————  “把屋里的东西都砸了,身上还有西召皇族的信物?”莫少锦倚在窗边,面对着川嬷嬷跟白苏,漂亮的眉毛轻蹙,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白苏点头:“那人的银戒上有尉迟一族的族徽,我见过几次,不会记错的,而且为首的那人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他…”   莫少锦迟疑,问道:“那人年龄有多大?”   “看着年纪大概双十左右,同行的另外两人好像一个姓卓、一个姓付。”   “卓,付?将军府跟相国府…”莫少锦眉头紧锁,按理说自己连他们的面都没见过更别说认识了,记忆中也没得罪过他们两家,怎么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来砸她的场子?  莫少锦脑子一时有些乱,沉思半晌才开口道:“嬷嬷,把人留下,时辰差不多了,就带到五楼的东厢候着,既然他们想见,那就见见吧!”。  “蕊儿,没关系吗……万一…”  她轻轻一笑,宽慰道:“没有什么万一,我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既然敢砸我的东西,自然要付出代价~”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先去把人安顿好!”川嬷嬷话毕,便带着白苏匆匆退下。  房里就剩莫少锦一人,她光着脚,走至房中床榻,又是缓缓倒下,烛光透过大红色的纱幔,折出让人感到温暖的颜色,她翻了翻身,慢慢的把思路捋好。  镇国将军府卓家,相国府付家,还有一位拥有皇室身份的双十男子……细数西召天子尉迟权的四个儿子,太子尉迟然年若双十,五皇子尉迟泽年若志学,六皇子尉迟源和七皇子尉迟浩不满龆年,那符合条件的,就只有太子尉迟然了。  而与太子年纪相仿的,大概就是卓老将军的嫡孙卓惊风、或者次孙卓惊鸿,而付相国那边的,应是付相国长子付却尘……  想到这,她又是翻了翻身,北靖最近并没有发布有他国使臣来访的消息,就是说尉迟然等人应该是在沈立不知道的情况下来到北靖的,那又是什么事,才会让一国太子与两大世家后人一同瞒着沈立悄悄来到北靖?  她可绝不相信三人是过来是为了游玩的!关键是,还来找锦楼找麻烦,难道是冲着莫家来的?但往深想想,事情似乎又没那么简单!若是为了莫家,爷爷就在西召,大不可如此劳师动众来到这,难道是为了国事?莫少锦隐隐的想到了一个可能。  “想什么呢?”一道清浅又起,莫少锦抬头,莫繁已在房中的桌前坐着了。  她叹了叹气,缓缓道:“有人来砸场子,还是西召皇族,你说我是要放过他们还是大宰他们呢?”  “这种时候,你不该都是当机立断的吗?怎么这次犹豫了?”  “我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这次犯我的人有关皇室一族,我要想清楚些,毕竟我莫氏一族可是在西召的地上立足…”  “莫家与尉迟一族没起过什么冲突,你大可不必太过在意…”  “不,这事不得不在意,你就不觉得他们出现在这,很奇怪吗?这里是北靖,不是西召,他们在这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他们来着想要做什么…”  她赤着脚,又下了床,莫繁见状,眉头一皱,又是无奈道:“你还小吗?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就不能把鞋穿上吗?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的,整日光着脚跑来跑去的像什么样子,再这样下去,你看那个男子敢娶你…”  “怕什么呀,这里一没长辈二没外人。”莫少锦倒了杯茶,忽而双眸一眯,缓缓抬头向他望去,带着审视和怀疑,缓缓道:“你老实说,是不是爷爷和族长派来催婚的?”  莫繁一叹,“啪”的一声,又把自己的佩剑压在了桌上,默默不语。  “干嘛不说话…”莫少锦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了,见他依旧缄默,便只好惦着脚尖走回床边,把鞋袜都穿上,再回到桌旁,到此,莫繁的脸色才好了些,开口道:“族长说了,我作为下任族长的影使,必须要与身为内定人选的你建立起绝对的信任,所以才会让我来的。”  莫少锦玉手往下颚上一抵,便是愁眉莫展,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偏偏就是她?她也没表现出有多特别,更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怎么就一锤定音,敲定了自己就是族长的接班人了呢?  见她苦恼,莫繁开口:“这是你我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们能做的,就是接受。”  她又是一叹,缓缓道:“可我只想简简单单的活着,你是不知道每天看账有多累…”  “…”  “知道知道,我不说行了吧,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他冷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对她凝眸道:“薛家的事,如何了?”  “薛萍才刚走没多久,估计还要等上几日,不过我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你要是嫌等着麻烦,随时可以下手。”  他摇头:“我倒是想下手,可惜我的剑断了。”  莫少锦目光移至他放在桌上的的剑,伸手抽出,果然出鞘后的利剑剑刃只剩下了不到一半,“这剑你不是刚打不久吗?怎么就断了?”  “我太高估这北靖的铁了…”  “噗嗤…”莫少锦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来,莫繁夺过她手里的短剑,脸色有些不好,留下一句:“那三人中,为首的最不好对付,你自己小心。”便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