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了看马小路的手,又看看手里的蓝色丝带花,最终点了点头,进了屋子。只是等我们再次看到餐桌,就知道这世界上什么叫惨不忍睹…… 在我去敲门的这段时间,赵斌和苏立何夕三个已经开始了蛋糕大战,每个人脸上都是白花花一片,甚至在赵斌脑袋上,还依稀可见蛋糕上残留的一朵红色蛋糕花。我寻思着这是被何夕和苏立围攻了。毕竟这造型也只有何夕那货能想的出来。三个人见到马小路妈妈,僵在那一动都不动了,赵斌脑袋上那朵红花,终于在地球引力的召唤下啪嗒掉了。众人的视线移动到赵斌脚边上那朵摔得稀碎的蛋糕花,觉得什么面子里子都跟那花似得也碎了一地。马小路摸摸鼻子呵呵干笑两声,只是不摸还好,一摸就把那鼻头上的奶油涂抹的更均匀,何夕噗嗤一声笑开。也逗得马小路妈妈抿着嘴忍俊不禁。 还是赵斌先反应快,咳嗽两声,压着嗓子学了个戏剧的腔调:“额,这个,容颜不整,羞于见人,荣我们去梳洗一番。”然后呼啦啦冲进洗漱间。苏立紧随其后,拉着何夕也往洗漱间走,我看看马小路,又从对面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的狼狈模样,不大的洗漱间挤着的满满当当的三个人,隐隐传来的吵闹声。 觉得……我还是先收拾东西,一会再去的好。伸手去拽傻愣愣随大流也想拐洗漱间的马小路。于是屋子里,就剩我,马小路,和她的妈妈,又是一阵子尴尬的沉默,我寻思着要找个什么话题能把大家都带进去,但是死了无数的脑细胞还是不知道怎么给这个为了就现任老公的儿子就跟前夫儿子要钱的母亲找一个跟马小路能聊到一起的话题。 于是沉默就沉默吧。 好在里面那三个还算是速度,没过多久,就陆陆续续的出来了,我拉着马小路赶紧进洗漱间,才觉得呼吸都顺畅一点。透过镜子去看马小路的脸,一点表情没有。我伸手去捅他,他回头看我:“怎么了?” 我张张嘴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摇摇头。马小路捧了捧水泼在脸上。我手指头犯贱似得又捅过去,他眯着眼睛目光扫过来,我就只能咽了口唾沫:“没事……” 冲我翻了个白眼。马小路转过身去却不往前走,顿了片刻才憋出一句话:“思婕,我没事,别担心。”马小路说:“其实她来了,我还是很高兴的。” 其实他说的这些我知道,我如果不知道,也不会让那个女人进来,然而那个女人进来了,我却有些恍惚,让她进来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我捧了把凉水泼到脸上,闭着眼睛努力清洗脸上油腻腻的奶油:“嗯,那还不赶紧进去,我再洗一下。” 马小路嗯了一声,我听见他有些沉重的脚步声。我拿着凉水不断的泼,直到我觉得足够冷静,可以去面对马小路的妈妈而不激动起来问她的不是。才拿着毛巾使劲擦了把脸。刘思捷,刚给她开门的时候你不是表现的很好么,坚持坚持,没什么的。马小路都可以什么都不说,你又什么资格替他不平?! 深吸了口气,我回去屋子里。 屋子里已经收拾的干净,那个本来可以吃的蛋糕已经全数进入了垃圾桶,之前买好的各种熟食小炒就摆在桌子上,满满登登的摆了一桌子,看着还是有点喜庆,总算有了点庆生的味道,气氛也没了之前那么尴尬。马小路在那里吃的满嘴流油,正在跟何夕抢最后一个四喜丸子,他妈妈就坐在那里带笑看着,眼睛里慈爱温柔。就像是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一直坐在那里寻常般给自己的儿子过个生日。我看着却有点讽刺。 我蹭蹭走过去拿着勺子把丸子舀起来放自己碗里:“这个是我的,谁也别抢!” 马小路并着何夕两双眼睛双双刺过来,我笑眯眯的舀起丸子,美滋滋的在他们眼前吃,马小路愤恨,何夕委屈的看苏立,然后在苏立一个鸡腿的讨好下张嘴开吃。赵斌咬着筷子四下瞅,特别哀怨,好像这桌子上只有他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孤家寡人一个。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抢了马小路手下的一只鸡翅,赵斌也不客气的开始啃,像只得了便宜的狐狸。这一顿饭也算吃的欢快,这个生日还算是圆满。看马小路笑着的脸,我觉得让他妈妈进来也不坏。 吃完了大家就扶着已经鼓鼓的肚子商量着去哪里玩的问题。然后门铃又响了…… 赵斌开玩笑:“不会是旅店知道马小路今儿过生日,来给送特殊服务?”暧昧的眼神把马小路上上下下的打量,若是放在还没解放的年代,我毫不怀疑赵斌就是小资本的地主土豪,喜欢带着一堆的打手斜着眼睛看抢回来的花姑娘,脑满肠肥,脑袋黄心也黄。何夕鄙视的斜视他:“你脑子里就没有点有用的东西么?” “有啊!”冲着何夕送了个飞吻:“我脑子里有你。” 苏立眼刀子射过来,咳嗽一声:“这个可以不必有。” 马小路调侃的看着赵斌,我被苏立这个冷到发汗的玩笑话冰冻的打了个机灵,站起来又是那句:“我去开门。” 可是我去开了门,我就后悔了。甚至觉得能让我晕过去都好。门外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个我熟悉又很不熟悉的人,说是熟悉是因为我几乎每天都能在报纸上见到这个人衣冠楚楚的立在上面,说不熟悉是因为我也有十多年没见过这个人的真人,最多也就趴在马小路手机边上竖着耳朵听听这个人冷淡平静的问话,我们的世界就在没有任何交集。就连小时候对他那本就不多的记忆都在时间的打磨下所剩无几,少的可怜。 这个人是世人眼里的大老板,也是马小路的爸爸,马云泽。 小时候马小路还是会给他电话的,男人也会偶尔接,然后慢慢的,电话里嘟嘟的声音结束只剩下孤单的音乐。或者有人接了,又是一句搪塞的在忙。他是世人眼里的大老板,是个没有一点空余时间的老板。 后来马小路就不给他电话了,只等着男人有时间的时候打过来,即便那个时间多么不正常,甚至在凌晨。所以马小路的电话从来都是开机的,何夕抱怨他,晚上开机睡觉辐射大,他还是习惯性的把电话放在枕头底下,等着那个偶尔想起他的电话。 所以马小路一遇到晚上的电话就接的特别迅速,也许看不到真人,听听声音都是好的。 长此以往的一年年过去,如果说我排斥见到马小路的妈妈,那么对这个爸爸,我也同样不待见,尽管他是我的长辈。 若这两个人的到来是为了马小路的生日宴,我想马小路也许会兴奋的拉着我和何夕谈一晚上他的爸爸妈妈,可是我直觉的知道还是不要让马小路的父母见面。那不是个众人期待的场面。 但现在这个场景,我只能恭敬地站在一边叫人:“叔……”然后大脑四下搜索把人劝走的借口23。 那人倒是比马小路的妈妈要镇定的多,冲我点了个头,直接问我:“小路在么?” 我答应了一声:“嗯,在的。” 他从我面前从容利落的走进去。一点停顿都没有。直到快与我擦肩而过,我才慢半拍的快速跑到他前面:“叔,你找他有事么?我回头让他去见你好不好?” 男人有些诧异,回头看我,冷淡的声音传出来:“他不是在么,我直接去见他。”绕过我又直直的像里走。 绕过走廊,就看见桌边上四仰八叉的人,他只是步子微微顿了下,目光朝着屋子里扫视一圈。见到马小路的妈妈坐在那里,一向面瘫的脸有了一丝裂纹,隐约带着伤疼和愤恨:“你在啊。”然后又是一惯的冷静淡漠,仿若之前那丝裂痕不过幻觉。 我却只有一个想法,坏了。 “嗯。”女人慌乱的拉扯了下衣角,然后短促的回了一声。众人见着男人就都正经坐直了,在没了原来的随意。赵斌摸不准情况,看着眼前尴尬的气氛疑惑的打量着男人,屋子里又开始尴尬的沉默。 马小路看着他爸的眼睛带着欢喜,眸子变得亮晶晶的。他下意识的站起来,喊了声“爸。”然后就立在那里。 男人看看自己儿子,还是报纸上那个面瘫冷漠大老板的模样,似乎连一身正挺的西装都是报纸上那件。对着马小路平淡的问:“最近还好么?” “嗯,好。”马小路答应的很快,脸上带着点受宠若惊的意味。 男人顿了顿,然后抿唇问他:“你银行卡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取走几万块钱?” 马小路愣在那里,大概没想到十多年不见的父亲下一刻问的是钱的事,一时不知道要回答什么,反应过来就支支吾吾要解释,想到钱拿给了他妈妈,他知道这事情不能说。 男人也没给他说的机会,随意摆了摆手:“没事,那钱是给你花的,你要用作什么是你的事情。”看看手表“一会有时间么,跟我走?”像召唤一只宠物。 马小路想说出的话卡在喉咙里,然后成了空气。看起来特别可怜。 脑子里禁不住回旋着马小路的话,他说我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我爸是世界上最帅的爸爸。那时候他坐在他爸的肩头上一脸的骄傲,像只战胜归来的斗鸡。眼睛瞪得晶亮,嘴边上带两个浅浅的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