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的生活费都是那个人给我打,我看了看银行卡上的数字,想着这个月还是过的绰绰有余。扭头就见马小路也往那数字上瞅:“刘思捷,我发现你就是富婆!” 我一手按他脑袋上:“银子是那个人的,我还不是要还她,哪是我是富婆啊。” 马小路听了皱了眉头嫌弃我:“你怎么那么倔啊,什么那个人那个人的。妈不叫就算了,叫声阿姨也行啊。” 我伸手推他:“得了吧啊,阿姨阿姨,这年头阿姨多了去了,叫{那个人}不是好区分么。” “你就扯吧。”然后就懒得理我。 我走他跟前,突然就不想跟马小路扯了。“马小路,我不扯了,那你给我说说你最近怎么回事呗。”从你在喝醉酒在旅馆叫妈,到你今天接到的电话,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告诉我。 马小路别过头不看我:“什么咋回事啊?我最近什么事都没有。”说着就要往前走。 我紧忙着抓住他,不让他逃跑:“马小路,别这么强调了成么?咱两个一块长大,各自身上什么事彼此都知道,你不用瞒着我。” 马小路还在挣扎:“你咋的了,莫名其妙的?” 我歪着脑袋向上看着他:“马小路,刚是谁的电话,我看到了。”所以你别隐瞒了好么? 手掌下清晰的感觉到马小路的僵硬,他眼神里晃过丝不知所措,然后马小路抽出我的手,面无表情的走了。马小路没回宿舍,而是跑去学校里面随便的走。学校里面绿化不错,每年都要多栽几颗树,我还跟马小路玩笑过:“看我们一年交那么多学费,快找找哪棵树是你捐赠的!” 然后马小路就装模做样认真再找。现在树木郁郁葱葱的,一个个长的都很高大,我突然就想起小区楼下靠左的那个小公园,那里的树也是很高很大,也郁郁葱葱的。 小时候何夕买了件绿色的蕾丝裙子,层层叠叠的花边洒下来也有那么点小清新的味道。那时候我看看何夕在看看小公园里郁郁葱葱的树,就忍不住说了句:“何夕,你这件衣服穿起来好像一棵树。”何夕瞪大了兔子眼看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我。倒是马小路更绝,一手玩着变形金刚,一边大喊着变,然后自己动手把变形金刚合成一个四方块。待听到我对何夕的评价时候,马小路变形金刚也不玩了,蹭蹭跑到何夕边上,胖胖的手指着何夕说:“何夕,你快喊变,然后你就从一棵树咻的一下变成圣诞树了!”何夕就哭了。哇哇的去找她妈妈。 如今看着这树,我就越发想笑。只是还没笑出来,马小路就在路边上一个长凳上坐了。我走过去做他边上望着他。马小路沉默了会,一双手捂着脸,还是不说话。我伸出手指戳他:“这是表示无地自容么?” 马小路鼻子里嗯了声,就又没了声音,我觉得这时候不能逼他,因为我相信他会给我说这事,我也准备好了接受他要给我说什么,所以我静静的等在那里,眼神放空的开始发呆。一边猜测着他会给我说什么,一边心里乱糟糟的想不明白。我还在混乱着,马小路先开口了。“思婕,给我电话的那个是我妈。”他埋在手里的脸还是没抬起来,声音有点哑,也有点闷。 我嗯了一声,然后静静的听。身体不由自主的往马小路身边靠了靠。拍了拍他。马小路身子越发的矮了下去,像是用了多年,已经不堪重负的弹簧床,想弹起来,却挨不住过重的压力:“思婕,我妈,我妈跟别个男人结婚了,有了个孩子,是个男孩,我妈说,那个是我弟弟……但是弟弟生病了,他们没钱治病。妈她才来找我的。” 马小路醉酒的那天晚上我就猜到这个情况,我以为我已经给自己安了个坚不可摧的无敌防护盾,可是真的听到这个事情,我就发现那块盾牌就是个水货,马小路那几句话跟尖利的小飞刀一样没有丝毫阻碍的扎过我心脏,还在里面来回拉扯。 马小路身子有些发抖:“思婕,妈是因为弟弟才来找我的,你说,这么多年她是不是一次都没想过我?”他说。 我发现到了这个时刻我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句安慰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在他像只困兽似得窝在那里。听着他抖着声音的问我,她是不是一次都没想过他。我脑子依旧很乱,马小路的话说的我心碎,我张张嘴,却觉得一切安慰都显得苍白。我努力的想让自己发出声音,可是声音梗在嗓子眼,我发现我什么都说不出来。甚至说不出来,她想过你。 我哆嗦着手一下一下的拍着他,感受着手底下高大的男生一触既破的脆弱,然后陪着他坐在那里看了夕阳。后来我也忘了我是怎么回的宿舍,只是记得恍恍惚惚的做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寝室里大姐大说,那天晚上我就像被世界遗弃的鬼一样,走路都像是在飘的。我却没什么印象。 好在跟马小路谈过之后,马小路和他母亲的那些事他再也没瞒着我,我也特别注意了他银行卡的银钱流动。马小路父母离婚后,马小路就去了他姑妈家,他爸也没去理他,只是每个月固定的给他生活费,偶尔会有个电话问问最近的生活。再没见过真人。我跟马小路即便是过年都凑在一堆,一起去何夕家,或者就在他姑妈家过。马小路有时候还损我,叫我回自己家去。但是我的那个家里已经有三个人,也很圆满,我是个多余,何必在那里添堵,便对着马小路哀怨:“你嫌弃我。”马小路就不说什么了。 马小路的生活费还是蛮多的,所以每次他都花不了,他爸爸一个月一个月的打过来,最后卡里的钱也不少。我曾经见识过银行卡上的那个数字,那才是真正的地主小资阶级人群的资产等级。还对着他那张卡流了好久的口水。可是再次把马小路的卡要过来插进ATM机子里,看了看里面的存款,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了看,我无奈的扭头把手搭在马小路身上:“兄弟,需要我接济你么?” 马小路卡里的钱,就剩了个零头,这个月若是天天馒头咸菜,也许还饿不死他。马小路满眼放光的看着我:“思婕,好兄弟啊……” 我知道马小路的妈妈跟马小路要钱,不过是跟马小路的爸爸要钱,只不过坳不过面子,曲线救国的找到了马小路。可是我突然就很愤恨,把马小路放在一边十几年,如今有事了,才想起找自己和前夫的儿子借钱救现任老公的儿子,她就没有一寸脑细胞腾出个空间想想马小路的想法么?我甚至觉得马小路是不是在傻的基础上脑子里又进水了?借钱你就要给么?脑子里又想起马小路醉酒的那天一声声的喊妈。我突然就什么愤恨都像被关进火柴盒里,不大的空间,却严丝合缝,让我特别无力的一点火气都发布出来。 我开始跟马小路出入成双。马小路早中晚都跟我蹭饭,我好好计算了下以前总共吃了马小路多少顿,占了他多少便宜,马小路这段日子要花掉我几条裤子钱?最后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不能随便占人便宜,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然后吃完食堂的大锅饭,准备各回各窝。晾肚皮去了。 只是我们刚把餐盘放回去,就看见赵斌穿着个夏威夷风格的花裤衩,夏威夷风格的花衬衫,踢啦个拖鞋就过来了。整个像一个移动的花菜。只是别说,搭配着赵斌带着三分痞气的脸,还是有那么点韵味,也有那么点回头率,就像是我旁边那两个小姑娘,已经频频回头看了赵斌好几次,附带着小声讨论的,只我斜对个的夏亚唯瞅着有些犯傻,直接瞪着赵斌看了好几眼,然后抿抿嘴惊讶了句:“哎呀,移动的花菜。” 我两眼发光的看着夏亚唯,哎呦喂,英雄所见略同!花菜在食堂里四处打量,脸上带着三分微笑,怎么看怎么纨绔子弟。没事还风骚的撩起个刘海什么的,看的我条件反射的拉着马小路就打算赶紧走。但是花菜眼尖,瞅到我们就喊:“刘思捷,马小路,我猜你们就在这,没想到真赶上了!” 我使劲闭了闭眼睛,笑眯眯回头看他:“哟,这真是过夏天呢,穿得一身灿烂啊。” “必须的啊,这不是为了引起你注意么,怎么样,现在虽然没有光头,但好歹还是那个花裤衩,你总该不会把我忘了吧,要不然我就把上面这个T恤也脱了,让你回忆回忆当年和尚的风采?”说着就朝我挤眉弄眼,作势真就要脱了上衣。 马小路上前拉住他:“注意啊,注意,这可是学校呢,你女朋友都一个军了,穿着的时候小姑娘就都瞅着你了,你在脱了,估计这学校里的男生都没女朋友了。”这是个带点猥琐的玩笑话,却听得赵斌笑的跟朵花似得:“马哥,谢谢夸奖。”然后对我说:“别个男人有没有女朋友我不管,思婕愿意做我女朋友就好了!!” 我突然就觉得有点头痛:“昨天不是何夕么?今天怎么就改成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