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京都的春日还谈不上什么阳光明媚,反倒是乍暖还寒。 正是流风徘徊的时候,所以京都的人们并不急着换下厚重的冬衣。 然而,对审神者来说,天气即便再冷,每天晚上被两个大男人一左一右地抱着一起躺在被窝里,都只会觉得热。 “……滚回你们自己的房间睡,行不行?” 半夜,又一次被热得醒过来后,审神者直接掀开了被子,然后“赏”了安倍晴明和麻仓叶王一人一个枕头。 麻仓叶王坐了起来,长发披散,一把接住了审神者扔过来的枕头,舒眉一笑,道:“我们可是夫妻,一起睡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审神者闻言,不禁冷笑了一声,道:“我们什么时候成夫妻了?” 虽然只要是长眼睛的东西,都能看出她和麻仓叶王、安倍晴明是什么关系,她亦是公认的麻仓叶王的夫人以及安倍晴明的夫人,不过由于审神者拒绝同他们成亲,所以客观来讲,她还是单身。 安倍晴明一听这话,将扔在他脸上的枕头取下,然后也坐了起来。 他看着审神者,道:“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虽然在笑,语气却是格外的认真。 审神者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道:“你都不会觉得肉麻么?” “肉麻?才不会。” 安倍晴明哈哈一笑,道:“这句话……我可是一直想试着说一次呢。” 这一边,虽然谈不上其乐融融,但气氛还算浪漫;另一边,荒川之主站在水中,望着岸上的大天狗,有些幸灾乐祸地道:“大天狗哟,吾听说汝最近一直被京都的阴阳师追杀?” 不屑的冷笑在大天狗那深刻俊美的脸上浮现,抬手与拂袖的动作,充分地表明了他的嘲讽之意。 “不过是一群纸扎的废物式神。” “一群杂碎么?”荒川之主瞬间没了兴致,冷冷地道,“无趣。” “不过,吾很好奇,汝是怎么招惹上安倍晴明和麻仓叶王的?” 连远在荒川的他,都听说过这两位赫赫有名的大阴阳师的事迹,不愧是实力强悍的典范。 “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 大天狗冷月一般高傲的神情,刹那间布满了阴霾。 “你认不认识玉山姬?” 不是知不知道,而是认不认识。 “玉山姬”这三个字甫一从大天狗的口中吐出,荒川之主立即就醒悟了过来。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道:“大天狗哟,难怪汝会被追杀,原来汝招惹的不是安倍晴明和麻仓叶王,而是玉山姬。” “那个女人,在吾还只是一只水獭的时候,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大天狗黑了黑脸,别说招惹了,他压根见都没见过那个玉山姬! 他好好地在家里宅着,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莫名其妙地被人追杀。 而且还是因为一个他只听说过没见过的女人! “你既然与她有过一面之缘,那么是否还记得她的长相?” 荒川之主挑了挑眉,道:“大天狗,汝难不成想去找她讨个说法?” 大天狗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荒川之主见此情形,不禁意味深长地笑道:“那么,吾就在此静候汝的‘佳音’。” 之后的事情就跟荒川之主预料的一样,大天狗虽然在见过了那个女人之后,便回了鞍马山,但是后来一听说安倍晴明和麻仓叶王接连逝世的消息,又立刻前往了京都。 如大天狗、羽衣狐、酒吞童子、茨木童子这一类的大妖怪虽然因为性格高傲的关系所以洁身自好,但妖怪普遍的习性是没有贞操观念的,因此于他们而言,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不管对方是谁的妻子,抢过来就是了。 大天狗的实力虽比不上安倍晴明和麻仓叶王,但他又不是傻的,明知道这两位大阴阳师的大限将至,又怎么可能继续去和他们硬碰硬? 所以大天狗主动回了鞍马山,想让他们放松警惕,就等着安倍晴明和麻仓叶王死后,去京都抢人。 可惜他还是去晚了一步,他赶到京都的时候,她已经回了中国,而且临行前她还睡了茨木童子。 ……除了“当然是选择原谅她”,他还能说什么? 大天狗:受死吧,茨木童子。 这些一点也不美好的过去,让大天狗率先从记忆里抽身而出。 随后,审神者也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大天狗,笑道:“你可是我见过的第二个敢孤身闯进叶王家里的。” 至于第一个是谁,审神者没说,大天狗也没问,因为彼此都心知肚明。 前车之鉴羽衣狐,现在还被封印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当然,对大天狗来说,羽衣狐最好是一辈子别出来。 作为小狐丸的前主(虽然小狐丸本身从来没承认过),如大天狗这般希望羽衣狐被封印一辈子的妖怪虽多,但想方设法解救他的也有不少。 玉藻前身为羽衣狐的大舅,有心想把这糟心外甥从浑水里捞出来,可是羽衣狐一听他大舅不许他再见玉山姬的要求,立刻从原本摇着尾巴乖巧等大舅救他的样子变成了一副“你爱救不救”的德行。 玉藻前被他的态度气得差点心肌梗塞,也摇着尾巴,冷笑道:“那你就在这里住一辈子吧!” 死孩子,欠收拾! 羽衣狐无动于衷地道:“五百年,我最多被困在这里五百年。” 玉藻前闻言,忍不住讥讽道:“五百年的时间都够你喜欢的那个女人轮回转世几次了。” 玉藻前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吃过爱上人类的苦,自然不愿意看到外甥步他的后尘。 他以前成过亲,还有俩孩子,可惜妻子是侍奉神明的巫女,终身不能婚嫁的那种,对方在生下一儿一女的当晚,就被天雷给劈死了。 羽衣狐当然知道玉藻前之所以会这么说的原因,但还是低声道:“她不一样……” “……她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