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谋害高子成,她便是用的此毒,前些时日高子玦亦是栽在此毒之上。
如今,他高子阳也定然逃不出她的掌心!
他们高家之人无一例外,这北辰的江山很快便要易主了!
眼见着高子阳步步逼近,黛鼠却丝毫不为所动,仍气定神闲地立于原地,正估算着银针发射的最佳距离。
高子阳见黛鼠稳如泰山,便突地加速超其奔来,黛鼠见状,只是略微勾唇一笑,随即挥袖,欲祭出银针。
可就在银针即出之际,她的右臂忽地吃痛,右手不听使唤地朝侧方一挥,那几枚银针便坠了地。
黛鼠心头一紧,先是瞥了瞥与银针一般应声落地的箭矢,又看了看自己右臂之上不深亦不算浅的擦伤,才眯起双眼,回过头去寻找那暗伤她的人。
回首之间,黑纱之后,便是那抹熟悉的水蓝色,只是这一次那水蓝色衣裙的主人手上正持着一把弯弓。
“果然是突厥儿女,箭法倒是不错,是我小瞧你了。
你既然要赶着回来送命,那我便成全你!”
说着,帷帽之下的黛鼠便切齿虚眸,提剑直冲向雅若。
“想伤她,你还不配!”
高子阳见雅若重新出现于此,在忧虑之际,却还涌现出某种不具名的狂喜,可此时他无暇思及这喜缘何而来,满脑子皆只有护住她这一个念头。
见高子阳冲向自己,黛鼠自知若是再这般硬拼,她的胜算并不算大,便索性决定铤而走险。
在躲避高子阳劈来的长剑之时,黛鼠故意让他刺伤了自己的手臂,而就在高子阳欲乘胜追击之际,她便近距离释出银针,径直射向他的脖颈。
高子阳并未见识过此等毒针的效用,仍是不住地朝黛鼠进攻,只是每一次进攻的命中率都在不断减弱。
脖颈离头距离最近,毒性的发挥便最是迅速,不过片刻的功夫,高子阳连提剑的力气都几乎丧失殆尽,紧接着,便见他毫无气力地瘫倒在地。
雅若见此情形,立时抬脚奔向高子阳,将他揽在怀中,厉声呵斥道:
“你休想靠近他半步!”
“啧啧啧真是感人至深,我都觉着甚是动容,看在你二人对彼此情深义重的份上,我便将你们的性命多留个一时半刻。
不过雅若呀,你若是知晓你远在突厥的族人亦参与了这一次的行动,还会不会这般大义凛然?”
黛鼠并未趁着这一绝佳的机会,对高子阳下杀手,倒不是她起了慈悲之心,而是欲制住这二人,待南国大军破城而入之际,好叫他们羞愤而死。
“你!”
雅若一时哑然失语,心头涌起莫大的怅然,她此前便有怀疑过司徒光之死,没想到突厥当真参与了这一场浩大的阴谋……
“莫要听信她的鬼话,即便当真突厥参与了此事,亦与你无甚干系,你是汉人,半分突厥血统都无。”
高子阳强忍无力的痛感开口宽慰,雅若眸中的水光却愈发汹涌起来:
“你不怪我对你说了谎?”
“我让你走,你为何又回来?”高子阳并未回答她的话,反倒趁势反问道。
“我说你在何处,我便在何处,不论你相信与否,我的心此时只有你一人。”
雅若笃定而语,目光丝毫未有躲闪,满目至诚。
高子阳忽地莞尔而笑,饶是面上血色渐退,这般粲然的笑容亦甚是夺目,叫雅若顷刻失神深陷。
记忆中,这是他惟一一次笑得这般明彻、纯粹。
“我一辈子做过太多错事,亦有太多憾事。
我恨过太多不该恨的人,亦杀了太多不该杀的人。
所幸,在有关你的所有事的抉择之上,我皆做对了选择。
你可知,你是我的救赎?”
在这一刻,高子阳终于放下心头肩上所有沉重的情感包袱,对着心仪之人吐露出肺腑之言,哪怕如今他二人身在刀俎,为他人鱼肉,但他却觉从未有过的心安。
“够了!死到临头还这般腻歪!简直令人不耻!”
黛鼠低声呵斥,语气听来甚是不佳。
“怎么?羡慕?嫉妒?
抑或是……后悔当初狠心下手助我杀了我那爱你至深的大哥?”
高子阳抬眼望着黛鼠,言语之中带着几分鄙薄讥讽之气。
“你给我住嘴!小心我一剑便叫你毙命!”
高子阳所言好似登时便将黛鼠激怒,只见她猝然拎起剑,直抵高子阳的脖颈,在他的脖颈之上留下一抹淡淡的血红色。
“叫他毙命?便先从我的尸首上踏过去!”
众人耳畔忽而传来一道响彻内殿的明朗之音。
黛鼠霎时心惊,遽然回首环望,却不见一人身影。
“是谁?躲在暗处算何好汉,有本事便现身一见。”黛鼠心中惴惴,带着质询的语气,满目狐疑地注意着四周的动向。
“是我!”
朗声又起,黛鼠还未来得及循声而望,便觉后颈一阵刺痛,垂眸侧视,只见自己的脖颈之上赫然刺着几枚银针。
紧接着,一阵眩晕之感便袭上黛鼠之头,绵软无力之感相继而来,在她难以支撑倒地后,那钻心剜骨的刺痛又不停蹄地侵扰起她的神经。
“你!你究竟是何人?竟敢用此毒来对付我!”
黛鼠凝聚这气力,厉声大喝,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虚弱。
“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你以此招数伤了我大哥,以为这一次我还会允许你以同样的方式伤我二哥?
另,我高家之天下,我北辰之疆土岂是你一介毒妇能够觊觎的?
谨记,凡伤我至亲者,死!凡图我北辰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