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危道:“怎么,她没有告诉你她已经生了吗?” “生了?”纪遥林讶然,“什么时候?男孩女孩?你怎么会知道?” 纪遥林问归问,但不等霍思危回答就飞奔而出。 霍思危望着纪遥林的背影,心里生出失落。 他强行压制住自己的失落,纪遥林去照顾温存也好,省得麻烦他身边的人。 他坐下来处理工作,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二十分钟,二十分钟的时间他需要解决一堆问题,他可以用忙碌来驱逐孤独。 他从前一直以为忙碌是治疗孤独的良药,却没想到从前用惯了的药今天突然失效。二十分钟的时间他接二连三地走神,完全无法做到像从前一样一秒钟投入工作。 纪遥林赶到温存家探望,他见孩子睡着了也没敢抱,小声地问温存:“孩子取名字了吗?” 温存拿出出生证给他看上面的“曲皓龄”三个字,微笑道:“皓是太阳出来后天地光明的样子,希望他以后的人生无论经历任何伤痛,都能够很快走出找回光明。“ 纪遥林也回以微笑,孩子已经出生,他相信温存用不了多久也会从伤痛中走出。 纪遥林又问:“皓龄出生的消息是霍思危告诉我的,为什么他会知道你生了孩子?” 温存对自己刻意隐瞒纪遥林的行为怀有歉意,低头道:“我生孩子那天联系的他,后来他就到医院陪我,不好意思欺骗了你,我也有我的苦衷,希望你能谅解。” 纪遥林摇了摇头,重要的不是温存的隐瞒,而是霍思危的反常。 “难怪霍思危那几天不见人影,他肯去医院陪你你要小心了。” 温存不懂:“我要小心什么?” “当然是小心皓龄不要被他夺走。”纪遥林按照平日里的了解揣摩霍思危的心意,“他肯定是怕你拿孩子威胁他他才会出现,他现在说不定还在设计怎么完美夺走孩子。不过你不用担心,别的事情我会忍他,孩子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温存笑道:“你想太多了,他是因为关心我才会陪我,从来没想过设计我。” 纪遥林仿佛听到来自外太空的声音,就算一孕傻三年温存傻的深度也太过离谱。 “他怎么可能关心你!你难道忘记当初就是他逼你打掉孩子吗?一个连温暖都要靠尺度来衡量的人,你相信他会关心别人?” 温存坚定地说:“我以前不相信,以后绝对相信。” 纪遥林疑惑:“以前和以后有什么不同吗?” 以前和以后当然不同,她心中的甜蜜感比困在沙漠中三天三夜的人骤然饮到甘泉还要深切。 “以前我和你一样以为阿衍完全消失了,在医院的时候我发现阿衍竟然还藏在霍思危的身体里,以后我会唤醒阿衍,总有一天我们会一家团聚。” 纪遥林这些日子原本就相当不安,此时被她眸中烈烈烧着的希望之火一催,不安直接达到顶点。 “不如我陪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随安安前些日子告诉他她发现温存经常和自己对话,对话的内容不是普通的自言自语,而是一人分饰两角,时而她自己,时而伪装阿衍。 随安安怕揭穿她会令她受刺激,一直装作视而不见,她悄悄告诉他,希望等温存生产之后再想办法。 现在孩子已经出世,自然也到了解决她病情的时候。 温存登时由喜悦变为伤心:“你是阿衍的朋友,别人不相信我还情有可原,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难道你不希望阿衍存在吗?” 纪遥林见她情绪激动忙安抚道:“你先冷静,我也没说完全不相信。” 温存因为他的怀疑不想再和他交流。 她好容易找到一条生路,决不允许任何人将这条生路堵死。 纪遥林无奈,为了能够和她交流只得先顺着她来。 “我当然和你一样希望阿衍还在,哪怕存在的仅仅是他残留的一些意念也好,但是我观察霍思危很久并没有发现异常,是不是你发现了什么呢?如果你有发现就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让阿衍回来。” 温存见纪遥林肯和自己站在统一战线,立刻又放下戒备,告诉他霍思危在医院为她所做的一切,还有霍思危对待皓龄的态度。 “你说你最熟悉霍思危,你认为这些是他可能做的事情吗?” 纪遥林摇头,以霍思危的为人既不可能关心温存的生死,也不可能在温存的病床前守护一天一夜。 温存心中再添几分把握:“连你都认定他不会做的事情他却为我做了,也就是说连你也不能再否认阿衍的存在。” 纪遥林见她眉眼之间满是喜悦,皱眉道:“治疗记录又怎么解释?” 温存道:“阿衍自己就是心理医生,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病人,别人给他治疗的时候,想要害死他的时候,他会不反抗不隐藏吗?” 纪遥林惊讶地发现温存已将每一个环节都自行打通。 她的推论固然无懈可击,他仍旧不信,因为阿衍曾经亲口说过他再也不会回来。 他的眉皱得更深:“或许这是霍思危的阴谋。” 温存发现纪遥林又站回她的敌对面,再度激动:“你为什么一定要否定我难道让我有希望活着不好吗?你说阴谋,我有什么值得霍思危算计的?如果他怕我用孩子讹诈他,他早就从我手里抱走孩子,可他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有跟我提过。” 纪遥林懊悔自己暴露太早,这一次温存彻底不再和他交流阿衍的事情。 他在温存家里又待了一会儿便回公司。 他回来的时候霍思危还在会议室开会,他又在外面等了十几分钟会议才结束。 散会之后他见到艾米,赶上前将从温存家里带来的两盒红鸡蛋给艾米,替温存转达谢意。 两盒红鸡蛋中的一盒是温存托他送给霍思危的,纪遥林不想他们之间再有任何关联,索性一并送给艾米。 艾米道了谢,又问:“她现在有人照顾了吗?” 纪遥林道:“暂时还没有,鸡蛋都是她自己出门买的,帮她请人她也拒绝。” 自从阿衍离开之后她就不愿再与人建立亲密关系,或者说她没有足够的力量再与人建立亲密关系。 他们正聊着,霍思危也从会议室里出来,他看到艾米手里的盒子又看向纪遥林。 “你不是请假吗,回来做什么” 纪遥林:“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谈。” 艾米识趣地走开,霍思危又折回了已经空荡荡的会议室。 纪遥林面如寒霜:“温存告诉我说是你陪她进的产房——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霍思危先是盯着他,继而“哦”了一声,道:“原本打算孩子生下来就抱走。” 纪遥林就知道他不怀好意。 “你后来为什么又改变主意” 霍思危道:“她既认定曲衍藏在我的身体里,以后我想要她做什么只需伪装一下她就会对我言听计从,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纪遥林明白了,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他的计谋。 他故意陪她进产房,故意在她有危险的时候鼓励她活下去,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温存觉得阿衍还在,如此他便可以从心理上控制她,这样的手段可比抱走孩子高明千倍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