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朴亚被染香痛打一顿之后,飞了三天三夜才回到梅山。 他一瘸一拐走进山洞,一边走一边□□。正在打坐的风一啄淡淡地飘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师兄,你得为我做主啊!我被一个母夜叉打了。”朴亚蹲在风一啄的面前,指指自己鼻青脸肿的模样。 “你连一个母夜叉都打不过,难道不感到惭愧吗?要怪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风一啄冷冷地说道。 “不是我打不过她,是她太邪门了,剑刺在她身上就像刺在虚空中一样。”朴亚想破头皮也想不明白,世上怎会有这样的法术? “虚空?”风一啄闻言一愣,两百多年前,困在水云球上的画面立刻出现在脑海,虚空中的拼命挣扎竟然清晰如昨。如果还可以再见到水云球的女主人,即使再困到水云球中永不解脱也心甘情愿。多年的征战、杀戮已是心生厌倦,越来越怀念巫山那一段平静的时光。被呵来使去又如何?只要能守在她的身旁,每天都可以生活在期盼、快乐之中。现在呢?活着犹如行尸走肉,了无生趣,连自己都厌恶自己了,除了杀戮,别无其它。两百多年来,为了找寻她,寻遍了四大洲,依然了无踪影。 “朴亚,你且说说,你在什么地方遇到的母夜叉?”风一啄睁开双眼,不想漏过任何寻找青娥线索的可能。 “瀛海东部的一座孤岛,好像那岛的峭壁上写有‘风云岛’三个大字。”朴亚感到奇怪,风一啄为何忽然热心起来,他向来对谁都是爱搭不理,莫不是别有用心? “你在岛上有没有发现其它的事情?” “其它的事情?噢,岛上有一只成精的猴子,还有一只成精的兔子。我在捕获这两个小家伙时,眼看快得手了,也不知道母夜叉是从哪儿蹦出来的,横插了一杠。”朴亚恨恨地说道,一想到那猴子和兔子,不自觉咽下口水。 “就这些?没有了?”风一啄心里顿觉失望,又闭上了眼睛,夜叉大多居住在海里,在海岛上出没再正常不过。 “师兄,我还看见一位貌美如花的仙子……” “仙子?穿的什么衣服?”风一啄猛然睁开双眼,一把抓住朴亚的衣领急切地问道。 “师兄,你……松手啊!我……”朴亚被衣领勒地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风一啄赶忙松手:“为兄鲁莽了,你快告诉我,那位仙子是何模样?”风一啄的心脏突然“咚咚”剧烈跳动,母夜叉和仙女同时出现,这仙子一定是青娥无疑。 “师兄,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位仙子,这样说吧,如果把凡间最美的女子和那位仙子站在一起,凡间最美的女子长得像猴子一样。”朴亚沉浸在惊鸿一瞥的回忆中,如果还能二瞥、三瞥…… “我再问你一遍,那位仙子穿的是什么颜色衣服?”风一啄大吼一声,对朴亚陶醉的模样大为不满。 “好像是一件青色的衣衫。”朴亚的妄想被风一啄的吼声惊醒了,心道,师兄多年以来找寻的人难道是那位仙子? “青色的衣衫,一定是她……”风一啄立刻起身,走出山洞。朴亚急忙追出去:“师兄,你欲何往?” “瀛海!”风一啄说完这两个字,头也不回地飞向高空,并发出一声长啸。朴亚看着风一啄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本想撺掇风一啄为自己报仇雪恨,顺便吃了那两只成精的家伙,现在可好,白挨打了不说,还为师兄寻到了意中人。 与此同时,雄力带着侍从出现在狐狸山的山洞口。 狐狸山座落在了无人烟的南方,方圆八百里峰峦叠翠,谷幽壑险。七十二峰接天青,二十四涧水长鸣。南倚苍茫千里的大森林,北临碧波万顷的丹和湖。三千多年前,一只修炼成仙的狐狸云游天下,发现了这个可以修道成仙的好处所,遂召集狐子狐孙不远千里迁徙到这里安家落户。从此,这座山有了名字——狐狸山。 此时正在照顾哥哥幻策的狐狸精幻姬,突然见雄力光临,慌忙出洞迎接。 雄力面无表情地拿出一木盒,说道:“幻姬,今有一事需要你前往施法。喏,这是你哥哥需要的丹药。”雄力手一伸,木盒自动飞到幻姬的手中。幻姬接过木盒,轻舒了一口气,颔首低眉,拱手说道:“谢将军!不知将军让我到何处给何人施法?” 雄力露出一丝诡笑:“据查,一万年前,女娲补天时,遗留在凡间的那块五彩石在瀛海的风云岛,五彩石里困着当年被女娲斩杀的黑龙精魂,还有三位魔兽。你此去施法,只需……”雄力改用了传音的方式,幻姬毕恭毕敬倾听,频频点头。 雄力交代完任务,带着手下消失了。幻姬看着雄力消失的方向,一改方才的卑下恭顺,眼里迸射出仇恨的火花…… 幻姬回到山洞里,急忙打开木盒,取出丹药,小狐狸红叶和黄叶扶起幻策,幻姬拿着丹药递到幻策的唇边,温柔地说道:“哥哥,快快把药吃了。”幻策勉强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说道:“妹妹,我不想吃,我知道雄力又在用丹药要挟你,让你做一些有损阴德的事。” “哥哥,等你的身体康复了,我们再从长计议,寻一个让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幻姬掩藏住无奈,露出一丝笑容。 “妹妹,我这身子是好不了了,我不想拖累你,我不想成为雄力要挟你的筹码。”幻策喘着气,推开了丹药,面对幻姬有着说不完的愧疚。十年前,因为拒绝了雄力的征召,招来了一只黑鹰的袭击,啄瞎一只眼不说,还身中剧毒。幻姬为了拯救自己的生命,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求助于雄力。作为交换,幻姬加入护卫队,听候差遣,只为了每年可以得到一粒解毒的丹药。 这一天,青娥和往常一样,带着媚儿和大门牙到五彩石上讲经说法。临近中午时分,晴朗的天空突然间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霎时,飞沙走石,遮天盖地。大风横扫着岛上的一切,吹落了山果;扭折了树枝;惊狂了野兽。在狂风的呼啸声中,青娥嗅到一丝妖媚的味道,媚儿和大门牙一左一右紧紧地拉着青娥的衣衫,生怕被狂风卷下山崖。 “青儿,这风不正常,莫不是有妖魔前来?”黑枭抬头仰望天空,黑云压顶,四周的乌云像被磁铁吸引全都向风云岛上空云集。 “你等且勿轻举妄动,我上去看看就回。”青娥抱着媚儿和大门牙登上山顶,把它们放在山顶上,叮嘱它们找一安全地带暂时躲避。然后一个起身,升腾到乌云中。青娥在乌云中,全神戒备,目之所及,灰茫茫一片,无论是左冲右撞、上升还是下降,乌云是重重无尽。青娥暗叫不妙,一定是走进了敌人设置的迷幻阵中。 黑枭仰着头,见青娥久没归来,心里甚是不安。此时,一道闪电掀开了一片乌云,一位身穿蓝色衣衫的女子出现在云层中。这女子杏脸桃腮,乌云叠翠,尤其是那一双清波流转的凤目,一经入眼,便生出缠绵悱恻、哀婉凄美的情愫,女子搔首弄姿、含嗔似笑的娇滴滴模样像羽毛轻轻挠在心上。黑枭只觉耳热心跳,不知如何是好,闭上双眼,脑海里依然是蓝衣女子风情万千的画面。 黑枭趁着灵台还有一丝清醒,左右查看,三兽们一个个仰着头,贪婪地盯着乌云中的女子,如痴如醉。黑枭大吼一声:“兄弟们,管好你们的心,不要中了妖魔的迷幻术法!” “啊??”三兽们在黑枭的吼声中略有清醒,眼神齐刷刷地看向黑枭。 “兄弟们,青儿师姐到乌云中查探久没归来,我们是等还是合体冲出去找寻?”黑枭焦急地问道。 “合体!”三兽异口同声。 “好!兄弟们动作快一点!”黑枭晃动着大龙头吆喝着,马、麒麟、狮子各自变化,迅速接壤到龙头的身后。随着合体的成功,四道天罡之气凝成一股强大的真气,黑枭迫不急待冲出五彩石,钻进乌云里。 黑枭在乌云里四下找寻,扒开一片又一片乌云,没有找到青娥。正在这时,不远处飞来一只黑龙,后面是一位身穿青衣的女子…… “青儿!”黑枭呼喊了一声,却见那女子抽出宝剑,一剑劈向黑龙的脖颈,黑龙顿时身首异处。见此情景,黑枭犹如当头一棒,刚刚以为找到青娥的喜悦霎时化为乌有,两只眼睛几欲喷出血来,恨不能把那女子碎尸万段…… 青衣女子斩杀完黑龙之后,又拿出一枚金簪抛向空中,一个四方体的天罗地网出现了,罗网里圈住的是麒麟、狮子和马,三兽在天罗地网里拼命挣扎,目眦尽裂…… 重现多年前的画面,接壤在龙头后面的三兽们发出了毁灭般的咆哮…… “兄弟们,今天,我要把天捅个窟窿,以报我当年断头之恨!”黑枭的声音由低而高,吼叫起来。 “老大,我们也要报囚禁之苦。”三兽也跟着吼叫。白色的龙头逐渐变成了黑色,马、麒麟、狮子随之躁动、变色。马身长了、粗了;麒麟的四足在乱蹬乱踢中跟着变得巨大;狮子鬃毛上下飞舞,越来越长。眼见这四兽合体变成了巨兽,直上云霄。 此时,青娥摄住六根,已跳出了迷幻阵法。突见四兽合体,戾气大发,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忙驾云,阻止四兽上行。黑枭的双目血红,见青娥挡住去路,顿时怒不可遏:“女娲,你还我的身体来。”一边说一边挥舞着麒麟掌向青娥打去。 青娥躲过这重重一击,大声对黑枭说道:“大黑头,我不是女娲,我是青儿,快快收回法身,你们不能再造罪业了,否则功亏一篑。如果再为祸人间,终将自食恶果,永无解脱之日。” “女娲,既然凡事有因有果,今天我们就做一个彻底的了断,要么你生,要么我灰飞烟灭。” 此时的黑枭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魔性大发,哪里听得进青娥的话?他一边拼命拉长身体,一边一掌一掌向青娥击去。青娥倾尽全力,招架不住四兽合体的天罡之气。眼见无法阻止四兽,青娥长叹一口气,大黑头,三小怪,我该拿什么来拯救你们?随后用真气护住全身,不再躲避黑枭的麒麟掌,只听见“嘭”的一声,黑枭挥舞过来的那一掌破开了青娥周围的真气防线,结结实实击在她的身上,能把一座山捏碎的麒麟掌,力道可想而知。 “噗”的一声,青娥喷出一大口鲜血,不偏不倚,正好洒落在黑枭的脸上。黑枭惊呆了,眼前的女子哪里是女娲,分明是去青儿!四周霎时变得一片寂静。黑枭垂下颤抖的双掌,眼见青娥脸现凄婉无奈,心脏像是被扎进一把尖刀,我在做甚?为何要伤害自己最亲最爱的女子?可是脑海里却又闪现出女娲挥剑直下的画面,在头颅被斩掉的那一刻,亲眼看见自己的颅腔喷出鲜红的血液…… 黑枭站在五彩石上一动不动。脸上被喷的鲜血自动汇合,融成一滴血珠,滑过他的额头、眼睛,最后停留在他左边的耳朵上,血珠渗透进去,变成一红色“卍”字符号,龙头上的黑色逐渐消退,变成白色,马身、麒麟足、狮子鬃、狮子尾也都慢慢恢复到白色。 青娥见大功告成,带血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轻声诵了一句“阿弥陀佛!”缓缓地闭上双眼,身子向下急速坠落…… “姐姐!”瀛海上空传来染香声嘶力竭的呼唤,她伸出双手,快速前进,希望能接住青娥…… “青儿!”五里之外的风一啄眼睁睁地看着青娥身受重伤,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他拼命扇动翅膀,希望能接住像断线风筝一样飘落的青娥…… 隐身在乌云中的幻姬见到这样的局面,顿时黯然神伤,喃喃地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