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蛇穴回来以后,司马粼发着低烧,整整昏睡了两天两夜。
按照他的吩咐,这两日只有那个贴身的宫女送来汤药和食物,其余人一概不见。
因前太子安阳王刚刚过世,皇后还在悲痛之中,东宫新迎娶的太子妃,也还没有去皇后那里正式拜见过。
不过当关关看到面前这个苍色绣服的中年女人,她顿时明白了什么。
皇后庄重的面容之下,周身却散发着不可言说的沧桑。
就好像……是瞬间苍老过一样。
乾欢殿里,关关与一众宫女侍从一起屈身跪拜,皇后没有多说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这一眼当中,似乎有赞许,有好奇,甚至还有一点点的自嘲。
但是很显然,皇后并没有把她当成众多女子中的一个,但也没有把她当成真正的太子妃。
她脖颈露出的肌肤,还留着斑驳的伤痕,这些,皇后都看在眼里。
所以她看着关关的眼神,似是看着一个斗士。
“太子醒了?”皇后幽幽地开口,嗓子似乎还有些哑。
太子两个字,数日之前,指的还是她的亲生骨肉。
一旁的宫女不敢答话,关关回道:“回……皇后娘娘,殿下……半醒。”
……
“粼儿……”皇后坐到床边,细看着司马粼颈上一道浅浅的伤疤。
这伤疤,上次见他还没有,明明深入肌血,却能在短时间内复原如初。
这不是皇后第一次见识妖的生命力。
服下令凡人立时致死的毒药,当年的银姬痛苦了整整五日才咽气。
司马粼缓缓睁开眼睛,额发因发烧泌出的汗水而粘得透湿。一双熟悉而温暖的手替他将湿润的额发拢到耳后。
“母后,儿……”他挣扎着要起身,却仍是浑身无力。
皇后扶着他的肩膀,在他背后垫了一个腰枕,忧伤地望着他。
母子之间这一望,仿佛隔了一座江山。
“粼儿,你受苦了。”皇后蹙着眉,关切而忧伤地看着他。
司马粼却笑了。
他示意寝殿中所有人退下,包括关关。
“不苦,”待到四下无人,他说,“儿臣知道,即使儿臣失败身死,母后定能守住这江山。”
“大逆之言,”皇后声音凌厉,“休要再提。”
片刻的沉默,昭示着母子二人之间无声的默契。
“母后,儿臣只想让您知道,事成了。只是,王兄留给我的百人中,只余二十人不到……”司马粼哑着干涸的嗓子说。
皇后扶着他的肩,让他坐起,温声问道:“粼儿,你可否同母后说实话。你王兄留下的百名死士,都是凡人吗?”
司马粼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皇后叹道,“公卿之家,身未离襁褓就已拜列侯。然而我大召可堪戎旅驱使之士,还剩几人……?”
心里不禁想,如今在卞都要行一场抗妖的密战,不仅休想指望那些门阀士族,就连一支由凡人组成的队伍,也组织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