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十年,正月二十,惊蛰,宜嫁娶。
华安城的夜色才暗下几分,天空便被厚厚的乌云给遮住。地面上的灰尘被风卷起,起先还是一个一个的小漩涡,随着风越来越大,旋涡逐渐融为一体。
太师府内的奴仆不由得裹紧身上的外衣,快速朝着小佛堂的方向走去。走在最前方的老妇人一身嬷嬷的打扮,冷着张脸,对着后面的奴仆说道:“怎么办事的,脚程那么慢?要是迟了,老夫人那,可有你们受的。”
身后的奴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靠小佛堂越近,昏暗的石子路终于有些光亮。就着光亮,才见老妇人身后的奴仆正架着两个婢女打扮的丫鬟。她们的嘴中塞上了麻布,一点声都没法发出来。
到了小佛堂门口,老妇人示意身后的人先等等,而她先进入屋内。
屋内的主椅上正襟危坐着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夫人,只见老夫人着一身玄青色闲云暗印华服,满头的银发被规整的束在脑后,头上只插着一个木簪。顺着前方看去,老太那鹰钩鼻和八字眉无不给人一种恐惧,而那双直勾勾的双眼中更是常年带着冷意,只要目光落在谁的身上,就好像能看透一切。
老夫人的下首处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夫人,此人便是太师府的主母余刘氏。虽只着一身墨绿色的锦缎,但通身却散发着贵气,举手投足间足见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虽然将乌黑的秀发被绾成随云髻,但这随意的一绾,又为她增添几分慵懒。而现在却皱着那两弯月牙状的眉头,看着跪在中央的人,将手里的帕子绞了又绞。
小佛堂的正中央跪着一对母女,左边跪着的女子梳着飞仙髻,几缕发丝松散的披在肩头,本就看起来柔弱的女子现在更显得楚楚可怜。
女子死死抱住怀里的女儿,轻声哭泣着。
老妇人走了进去,先朝老夫人福了福身,接着又给余刘氏行了一礼后,便站在一侧等候老夫人的吩咐。
老夫人目光冰冷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雅姐儿,我最后问你一次,这件事情你到底认不认。”
被女子护在怀中的少女,轻咬着朱唇,眼中挂着泪珠,看着羸弱的娘亲。只能点点头道:“孙女,认。”
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示意身边的江嬷嬷。
江嬷嬷福了个身,走到下首处,将余诗雅从夏姨娘的怀中拉了起来。目光落到夏姨娘时,冷冷看了她一眼。夏姨娘身体忍不住打了个颤,只能无力的将放在女儿身上的手慢慢移开。
江嬷嬷脸上带着三分笑意的拉着余诗雅的手,“这就对了,三小姐,老夫人这样做都是为了整个太师府好,这王爷可是天启最好的郎君,您闹这一出不怕寒了老夫人的心吗?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三小姐还不给老夫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