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汤羽柳雪江,权御城七大姓氏,其中“白”是第一大姓,更是权御城城主姓氏,莫非师父和白老头是权御城的人,可权御城不是被灭城了嘛,不应该啊…… 凌飞镜蹲在墙头叼着草,对着下面那片占星草园神游冥想。这几天轩辕长老外出了,只有星斗天阑好没趣,索性自己一个人呆着。 “小包子~~”苏星河抻着懒腰走了过来。 他拔起一棵占星草夹着往胁下一擦,像根葱一样吃了起来,入口清脆甘甜。这种传遍奉生山的吃法是凌飞镜发明的,每次她路过就拔一根,后来所有人路过都拔一根吃,这种仙草本就世间难求,不知道把星斗天阑气疯多少次! 苏星河咬一口递给她她却摇头,他笑道:“一本正经地想啥呢~” “我在想之前他浇水的。” “然后呢?” “现在为啥改成浇粪了。” 苏星河一愣,“啐”了一口。往她身上擦了擦手,“你不厚道!” 凌飞镜一笑跳下墙来,一脸嫌弃:“彼此彼此。” “真是!越看你越像我师兄!”苏星河颇不要脸,无赖地躺在她腿上,任她抖也不挪开:“好怀念啊~” …… 那个时候他话少,白息姜却滔滔不绝侃天侃地侃空气,俊俏潇洒天生仙根,疾恶如仇却总爱插科打诨,让先生们又爱又恨。却和苏星河是众仙门公认的“奉生双璧”。 “小师弟~~还要替我挡着点哦!” “为何是我?” “哈哈哈,你坐得直,老头子最疼你!” 他脸一红:“你,随意。” 白息姜成天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笑,但只有苏星河知道,每次练剑练炁的时候他多么不要命,他拼了命地彻夜练习三年从未好好睡过一个觉。 白息姜看他给自己包扎伤口都包扎出经验:“嚯,不如作我娘子?” “哎疼疼疼,开玩笑呢,脸红什么?!” 苏星河敛目:“为何如此拼命?” “啊?”他仰头躺下,看着头顶繁星点点,难得正经:“为了当上尊上呗。” 这个位子想都不用想都是他的!他才德头脑具是第一等!普通仙门弟子一辈子都修不出元丹,可他生来就有!他根本不用这么心急! “师兄,十年后师父一定会……” “我等不了那么久,我很急。” 师兄眼里也是繁星点点,他往上一握,似乎要把星星握到手里:“越快越好,我要站到那最高的位子上啊!然后……” 每次到这里都是脸色一红戛然而止,好像平常脸皮最厚的不是他一样。师兄一笑,满天繁星都会黯然失色,他就是这么俊秀绝世的少年啊! 苏星河知道,那个时候的师兄,心里有某个人。他从没提起过那个幸运的女子是谁,但他更从未忘记——因为一直刻在他骨子里。 …… “昨晚遇上在你舍前遇到鬼面人,师兄受伤了,很重,伤到心脉。” “什么?!”竟能伤到师父! 堕神鬼面人?!这不是传说中的一位神明嘛!!传说上古这位大神长久地等待一个女人,一直等到厌倦。于是,他就开始杀戮,企图把她所在的六界一并埋葬。 最近下山总是听到鬼面人的消息,负责警卫的轩辕长老不在,已经因为着鬼面人发生过好几起命案了!凌飞镜一听急匆匆要走却被苏星河紧紧抱住腰,他道:“为了救你,这第二次了!!” “为什么这么说?” “你上山前住过一个破庙吧,”苏星河看着她惊讶的样子,“我和师兄云游正好路过那里想过夜,看到鬼面人,师兄帮你赶走了他。” 凌飞镜愣住,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他当时聚炁不是想杀自己却是想救自己?那为何又要给自己戴上这杀炁石红绳? 她见他不肯放自己走,只正色道:“你不急吗?” “不急,急也没用,我帮不了他。” “你要我做什么?” “聪明,全奉生山就你够聪明,还总能装傻充愣。” 苏星河拍拍她肩膀,缓缓说道:“师兄一直心里有人,当然,不是你。” “归墟。” 苏星河听到她说出这个名字,眼里掩饰不住厌恶。 师兄爱她爱到骨子里,即便是被她利用被她背叛,也是死不悔改。归墟魂飞魄散之后,他那个傻瓜居然还破天荒想证明其实存在两个王,全奉生山只有啥也可以的轩辕溟岳站在他那边。师兄那么骄傲美好的少年,全被那个女人毁了!! “我曾发誓,手刃归墟。当然,最后她死了皆大欢喜!” 苏星河语气阴邪狠辣:“只要是伤及师兄的人,全部要死,没、有、例、外。” 喜怒无常!! 凌飞镜感觉从来没有错过,苏星河就是这样一个阴冷的人,他上一刻对你笑,下一刻就会捅你一刀。他早够格自立门户,却甘居亚尊之位甘作他的影子。 他似乎只是为了自己师兄活着,为他悲为他喜,甚至会为了他肆意屠戮。 “所有东西,只要执念太深,就会入障。” “你倒是很通佛理~”苏星河阴阳怪气一笑:“要救师兄需琅琊天境外的相思花做药引子,需要用至阴至纯的处女血浇开,此大任非你不可。” “好。” “即便师兄心里有人,而那人又不是你?” 凌飞镜只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转身匆匆离去。苏星河看着她随风扬起的乌发,居然忍不住想去抓住她。 真的太像了。 凌飞镜路过白息姜寝殿,正犹豫要不要推门进去,却被鱼灵甫叫住:“不用看了,还没醒,星斗在天梯等你,你……” 鱼灵甫和鱼落春正守在门口,大概是白珏黎在里面陪着师父吧,她放了心,看鱼灵甫朝自己走来。 鱼灵甫看她一脸审视,怒道:“你怎么最近总用这种眼神打量所有人。” 因为发现所有人都不可信。 她看鱼落春在远处一脸憧憬地看着鱼灵甫,只道:“老鱼,其实第一次见你偷你酒喝是因为不太喜欢你,我那个时候炁充盈,灵识比现在强得多。” “哦?可把你牛逼坏了,快叉腰歇会吧你!”鱼灵甫翻白眼想去敲她脑袋,可听到下一句话又刹住了步子。 “我闻到你身上有死鱼的味道,和白珏黎的一模、一样。” “什……” “你们当然不是披了人皮,”凌飞镜看看远处的鱼落春,低声耳语:“你们是吃了北海人鱼肉。” 凌飞镜看他一脸讶然,只拱了拱手,拔了他身后上品仙剑,跟着星斗天阑御剑离开。苏星河看到她死了爹一样的表情,嘴角一勾也跟了上去。 北海人鱼,母性为尊。《大荒经》记载:人鱼肉,食之可得长生。忌屠杀,防其生恨。食女人鱼前—— 需先□□。 她不想再想也不敢再想,只凝神聚炁御剑在前,白衣猎猎作响。冷风扑面,云气清冷,竟有点像师父身上的味道,她承认,刚离开,她就。 丢人! 一旁星斗天阑紧紧盯着星命罗盘指针,可即便有星命罗盘,也只能碰碰运气而已。六界中怕是只有他或许有能力找到天境所在了。琅琊天境自归墟覆灭,被某种力量封印,非上古境内神明,根本找不到位置。 据说很多年前有个少年闯到境里,再无音讯——擅入者死。 “你一直蒙着黑布,咋能看见罗盘?” “灵视灵视!!” “那还没找到吗?”苏星河又逗了逗星斗天阑。 他果然恼了:“别吵,这很麻烦的好不好!!混沌祖神创造的天境,能让我等人间修士轻易找到嘛?!” 他一开口喋喋不休,也不知道轩辕溟岳这种沉默寡言的人咋受得了他,咋就能和他玩到一起。 “好好好,”苏星河捂住耳朵,一脸懊丧,他就不该起这个头:“别特娘再废话了,这样别人会以为三两木头在凑字数!!” “在这里。” 苏星河一愣:“嗯?” 凌飞镜突然木木地指了指下方,不待星斗天阑发疯她就掉头直冲下去,苏星河见状,也剑气一急,匆匆跟上。 怎么可能!罗盘都没反应,你们真是可笑!! 可当星斗天阑跟着下来站定,目瞪口呆。 虽然是在境外天梯门口,但有生之年,他竟真的来到了琅琊天境! 两棵参天相思梧桐树枝繁叶茂,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传言上古神鸟灵犀双凤栖息在此,真心仙侣,会受祝福。树虽未开花,醉人香气却在这浩茫广宇中蔓延开来。大殿神体不知道在哪里,外面还是百年前猎神之征的颓唐模样,但气势骇人,让人望而生畏。 他也不知道这具体是哪里,不是天上不是地下,只是一个六界之人到不了的地方。苏星河也惊喜万分,没想到竟真的能找到! “小包子你还真是……” “小包子?” 雾气重,他四处没看到凌飞镜,再仔细一看,她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身后天梯口,站在一块石碑前。 擅入者死。 碑上四个巨字褪了残红,她忍不住摸了摸,心中突然涌现出一阵无法遏制的悲伤,她头一阵一阵痛,觉得这里竟然无比熟悉,好像有什么在吸引着自己,在呼唤着自己回来。 为什么要用“回来”? 苏星河见她不太对,急忙迎上去。 “小包子?” “我要见他……” 凌飞镜喃喃转身居然要走,苏星河一把拉住她,她居然像是得了疯病一样,死命挣脱:“我要去找他,我要见到他!!!” 我真的很想念他!想念那张脸!再见不到,会疯掉会死掉的! “你醒醒!!” 苏星河牢牢拥住她奈何她力气大,只能一记手刀击昏她。见她软软倒在自己怀里,苏星河眸子不由得沉了几分,这个地方邪门的很,要早办完早回去才是! 吾儿—— 谁在叫我?凌飞镜似梦非梦。只听到一声声呼唤从无尽苍穹传来,威严高贵却又慈祥熟悉。 “谁?谁在喊我?” 不要追查真相—— 离开他—— “父、父神!!” 也不知道自己喊得是什么,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原来是做了个模糊的梦。她小心掰开苏星河紧紧拥住她的胳膊,轻轻擦了擦冷汗。擦着擦着她背后一凉—— 星斗天阑不见了!! 他可是脑子不好!凌飞镜看看蒙蒙亮的天,浑身发冷。她急忙起身到处找他。 这里虽然大,可空旷得很,没有道理找不到他!凌飞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听到身后星斗天阑幽幽说了句:“我看过你掌纹。” “什么?” 猛然回头,他居然立在一个高高土丘之上。身后东方浅白的光似乎要把他吸进去。他从没这样正常,也从没这样安静,静到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凌飞镜想喊他,却眼前寒光一闪,他居然横剑架在自己脖子上。 “住手!”凌飞镜大惊:“你干什么?!” “我和他打过赌,赌的是我的性命,”星斗天阑一脸平静,“今天我知道,是我输了。” “你和谁……” “王!看着王!!” 她心中惊惧:“看着谁??” 他恍若未闻,只一脸惊恐地朝旷野大喊:“可骄傲的人啊,至尊只是孤独,只有在你死去,满天红雪将你尸体覆盖,你才开始面对自己的爱情!!” 他疯癫的声音在谷中回荡,在黑夜中让人心惊。 凌飞镜没能听清楚,只急道:“你在说什么?” “是白火融了红冰,还是红冰冻了白火……” 他喃喃自语,突然一愣踉跄后退几步,冲她大喊道:“而你,你会把自己还给他!!就像雪扑向大地!!” “你把自己还给他!!就像雪扑向大地——” 他仰头大笑,旋身挥剑,倒地身亡。 “星斗天阑!!!” 寝殿之内,白雀童子撑着脑袋昏昏欲睡,他好几夜没合眼了,奈何尊上总不醒。 “咳、咳……” 他一个激灵奔到白息姜床边,激动地眼泪都下来了:“尊上!!您……” 他虚弱摆手:“带我、去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