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当然得走! 不走留在这过年嘛! 凌飞镜蹲的高高的思考人生。 脚下血魔尸体,纵横交错,血腥污秽。 她却安之若素,来奉生山前这种环境早就习惯了,她都和一直千年血尸一棵树上睡过,想想也是心大!腰间绣有名字的法袋来猎魔的每个弟子都有,白光越盛,意味着持袋之人杀的魔物越多。自己的光都满了,她摘下扔在地上等他们来捡,差不多该收工了! 那天晚上抄门规脑子是有点晕,但师父的话她还记得:离得远一些。藏经阁师父最后对自己说的“珍重”自己其实也听到了,都这样了还不走对得起谁?!这一走既不让师父讨厌又能保住自己小命,更能畅游天地间做个游侠,啧啧啧~ “边儿去!”沉思呢! 她嘴里叼的草一动,头也不抬,一巴掌把身旁靠近的一只血魔拍了下去。血魔“嗯哼”两声,似乎很没面子,就僵硬地掉头袭击其他弟子去了。猎魔场地处结界断层当中,空间交错相叠,硬朝一个方向往外闯,不知道会延伸到外界哪里去。 无挂碍故,无有怖惧。她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大概是在奉生山太平日子过久了,人也懒散了,不爱独身奔走流浪了。甚至…… 甚至还有点留恋。 说来也是有趣,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想杀掉自己的白息姜,还是难以抑制的想念。自己不会被星斗天阑摸了一次骨,人也跟着变疯了吧。 “我是人间流浪客,一剑光寒十六州……” 东方既白,猎魔的众弟子应该都提着法袋记功去了。不知道南朝凌封寒他们是不是又空手而归,听说大师姐也参加了,只可惜没见她一面,“天底下最好的大师姐啊!” 她孑然一身,白袍染了污血脏的很。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朝着东方漫无目的的走着,猎魔场血腥味越来越轻,倒是有一种熟悉的馨香沁人心脾。听着瀑布声越来越大,心中一喜,这是要找到出口了! “哇!好大……” 凌飞镜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汗毛竖起。痴绝冰瀑!这是奉生后山的痴绝冰瀑!也是有大德的修士炼心警醒之处。痴绝冰瀑极为神奇,如果心绪不宁七情六欲陡升,这个人一定会被瀑布水灼伤,痛心痛骨。凌飞镜本来就是没心没肺之人,不被灼伤很正常;大概有心之人只有像是师父这样的上仙,才能免除挂碍,安然无恙的通过试炼吧! 飞流直下三千尺,如同白练落九天。声声如碎玉,壮观雄伟。如冰的水滴溅到自己身上,自己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脚下回流若堆雪,身后拂晓吞鸦色。自己就是天地间最最自在的一个人啊! 她朗声一笑,甩袖离开。却蓦地听到一阵锁链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一个激灵翻身后退到瀑布前一块巨石上站定。 铿铿——锵锵—— 犹如千军万马将自己包围,四周如擂鼓。 糟了! 她想起鱼灵甫讲的《剑经》,锁链困住的,都不是寻常魔物,周围这种巨大沉重的锁链声,怕更是…… “谁?!” 方才不是瀑布声,是有人叹了口气。 就在自己身后。近在耳畔。 “谁在那!”凌飞镜横剑胸前,目光如炬,逼视着瀑布里面的水洞。不错!里面有个人影。 “你……来了……” 声音传出。人影模糊,随着流水幻灭又重现。手脚具是锁链铐着,身形落拓,长发遮眼,是个男人。中年男人。 凌飞镜看着这个身影,竟是眼泪扑簌。胸中郁结,她忍不住伸手要触碰那个人影,手却被水灼伤。 “眼泪……分明没觉得悲伤啊……” 这真的是自己的眼泪吗?为什么今天自己会被瀑布水伤到?不应该啊! 执炬剑似乎也感受到什么,一直抖动不止,要脱手而去。 那人似乎忍着剧痛一样咬牙切齿:“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 “啊?”锁链声动,凌飞镜有些慌乱,后退一步险些跌进池子里。 “那你的名字呢……” “我,我叫凌飞镜。” 哼。那人似乎冷哼一声,让人如堕冰窖。 凌飞镜莫名浑身冷颤一下,汗毛倒竖,从骨子里觉得恐怖诡异,明明怕得要死,腿却不听使唤,逃也不逃:“我,我不认识你啊。” 遥遥传来一阵蹄声,“可我认得你啊!” 阴阳怪气!凌飞镜皱眉看去,竟是一头鹿娘。她有二人高,皮毛五颜六色,嘴唇艳红似乎刚喝过血。鼻子喷着白气,前蹄跃跃欲试,似乎畏惧着什么才没敢上前。 “大荒妖鹿……” 受到刺激,凌飞镜似乎又活了过来。娘啊,这可是上古妖兽,五老级别的魔物啊!自己当下也没有可以使的利剑,根本没有胜率!猎魔场结界收起来了才对,怎么会出现这种级别的魔物? “交出鸿蒙星盘!” 她眼神妩媚多情秋波暗送,复而青面獠牙,张开血盆大口要吞下她:“鸿蒙星盘!!” “啥?!” 什么东西?从没听说过啊!听到身后锁链声,凌飞镜只硬着胆子义气回头:“我先引开它!!” 话音刚落,就以飞身跃出几丈余,既然是冲着自己来的魔物,打不过也不能连累别人啊!! 瀑中人似乎咧嘴笑了,镣铐清脆:“还是烂好心啊……” 瀑布前人影一闪,感受到熟悉的灵力波动,他喷了口气,昂起沉重的头颅。 瀑中人勾唇一笑,对来人讽道:“怎么还没得到她……我的王……” 瀑前玄袍翻动。“终究是本座的。” …… 凌飞镜踉跄跑着,就差四条腿狗刨了!自己何等风光如今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你赖皮啊!你四条腿!!” “给我!!鸿蒙星盘!!” “大婶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大婶!!” 凌飞镜摸了摸自己怀里,一拍脑子,想起来招妖幡、八卦旗这种法器全不在身上!就是在奉生山太平日子过惯了!现在真特娘的刺激!! 也是自己和奉生山八字不合,自己天生会聚炁施术,可来奉生山两年,不但剑术没进步,连灵力居然也越来越少,像是被什么吃了一样!啊,一个天才全尼玛被奉生山给毁了!! 凌飞镜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穿了多少层交叠的空间,居然跑到了一片莲池前面。她弯腰摆手,实在是跑不动了,那鹿娘居然还是四个蹄子往前冲,兴致不减。看了鸿蒙星盘对她来说和馒头烧鸡对自己来说一个意思。 不过居然有这么大的一片莲池!沁人心脾!原来刚才在猎魔场闻到的就是这个啊!方圆百里,全是红色花苞,远看像是燃了一池的火。湖心一朵巨大的莲花花苞像是结了一个红色的茧,似乎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身后鹿娘也停了下来,犹犹豫豫地蹭了蹭蹄子,就要扑倒她。 “六界佛皇阿弥陀……” 凌飞镜一咬牙飞身抄水涉湖,轻轻落在一朵花尖之上,花摇动水翻波,百里莲池居然因为她美得异常妖冶!那鹿娘竟不知从哪学了避水咒,踩在水面上如履平地。 不可能啊!魔物怎么会有神识?!不该会避水咒啊!!凌飞镜心中一惊,只能一朵一朵踩着莲尖往前掠去,轻若鸿鹄。 “步步生莲花!!还说你不是她!!” 她踩过的一条小径之处,竟然是朵朵绽开红莲!一朵触碰另一朵迎风摇曳,满池莲花居然全都霎时而开!破苞声声入耳,居然染上几分圣洁。百里莲池,如同香气火海,燃烧了方圆百里! 鹿娘狠辣一笑,“归墟!交出鸿蒙星盘!” “你认错人了大婶!!” 凌飞镜早已精疲力竭肚子饿扁了,一脚踩在湖中央的巨大莲苞之上竟然陷了下去。本以为要淹死在这,却发现自己是栽进一个莲花包围的阵法当中。这些红莲自带灵性,受到惊扰,悉数绽开。她摸索着走着希望能避开鹿娘。 “六界佛皇阿弥陀……” 她在高过肩膀的红莲中逃窜,只是自己念佛的声音越来越被蹄子声盖过。花茎铺的错综复杂,一个不慎又是摔了个狗吃屎。 “好疼……” 凌飞镜摸索着想爬起来,突然听到有人冷哼一声:“你在摸哪?” “?!”凌飞镜一个震惊想后退,手腕却被人牢牢锁住。 红莲深处,竟坐着个人。他身穿红衫,和这莲花融到一起,怪不得一直没注意到! 他神态倨傲冷酷,眉心一点红,眼角一颗泪痣,五官如削出来一样俊美,说是男子却有女子的柔美;说是妖可偏偏又让她觉得满目佛性,六界怎么还有这样的存在?! 妖孽啊!! “兄弟你冷静你先别怕,你听我说啊,咱一起跑吧!!” 保命要紧!凌飞镜任他抓着自己手腕,焦急看向身侧,鹿娘正死死盯住她,大约知道她跑不了了,磕了磕蹄子慢慢向她逼近,火烧眉毛了! “下流货色,会是你的对手?!” “松手啊大哥!!” “上古第一真神漱雪归墟,怎么竟成了个废物?” “我是凌飞镜!!凌飞镜!!” 鹿娘腾空势有千钧,凌飞镜咬牙扑在他身上,希望他能侥幸活命。他却冷然一笑,看着她死死抱住自己,只伸手一指。 “丹诛圣君……”一道白光闪过,鹿娘大惊,可连痛也没来得及喊,居然在空中化为齑粉。 “六界佛皇阿弥陀,要脸要全尸……” “喂。” 凌飞镜嘟嘟囔囔,小心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发现鹿娘居然没了影,什么情况?她一向心大,见这人不肯松手,也盘腿坐在他面前:“老兄,能把我的手还给我吗?” “你们可能是认错了,我,凌飞镜!不知道你们叫的虚不虚的是哪位豪侠。” “不过你真的很厉害,你的炁源源不绝,”凌飞镜见他松手,揉了揉自己手腕托腮笑道:“比我师父……比奉生尊上也差不到哪去。” “所以你只记得白息姜,却不认得我了吗?” “忘了我,你怎么敢?” “哇老兄,别这样看着我好不好,我是有多招人恨,我很惨好不好!!” 今天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凌飞镜伸手挡住他杀人一样的眼神,“大家萍水相逢共遭此难,也是缘分一场,好聚好散啊……” 他冷笑,满脸邪气狂狷,突然按她在地暴怒地撕开她胸前衣物,力道奇大。 “你干嘛!你变态啊!你放开、放开我……” 凌飞镜被他箍住动弹不得,像是一只待宰的兽。胸前□□在外面的肌肤要被冻僵了,奈何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 “还不承认!” 他执拗地说:“你怎么抵赖!!” 凌飞镜低头,看到自己胸脯之上有一朵红莲印记,印象里好像是烧火烫的吧,可他怎么会知道!看到她脸色一红,丹诛倒是松开了手。凌飞镜不满地理好衣服起身离开,恼地没回头跟他说一句话。 她前脚走,后脚两道黑影就出现了。他二人虔诚跪地,掩饰不住脸上的欣喜。声如洪钟:“魔将斗鬼厉!” “绝无孙!” “恭迎圣君!!!” 是啊,他沉睡了一百多年啊!久到都忘了自己的赤莲华宫,忘了自己被尊为圣君了。 业火红莲阵是你百年前设下封印我的,如果不是你,又怎么会破了阵把我唤醒?如果不是你,又怎么会让这满池红莲冬日绽开?如果不是你,丹诛摸了摸自己的心…… 良久良久,他咬牙切齿蹦出几个字:“奉、生、山,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