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子衿不知道第多少次从噩梦中惊醒,梦里被丢下的感觉越来越真实,她有一段时间不做这种梦了,可今天接完肉球回来,太累了倒头就睡,却做了这么多噩梦,“都是骗子。” 醒了之后脑子昏昏的,这些年的画面断断续续的在脑海里像放电影似的出现,她索性坐了起来,摸摸手机,也已经四点多了,夏天太阳升得早,现在外面已经有了亮光。她突然很想看看日出,以前她都是天没亮就骑着自行车送牛奶,踩着三轮送蔬菜,明明是和日出同作息却从没来得及看一眼。现在正好睡不着,也不想睡了,窗户外太阳就要跳出来了,勾的她心里痒痒的。 心动不如行动,踩着拖鞋就往窗户那走,可是刚起身就感觉脑袋撞到什么东西,开灯看看,又什么都没有。她怀疑自己还没完全清醒,手里一使劲,仿佛听到“啵”的一声,再起身就毫无阻拦了。 可是她刚把窗子打开,卧室的房门就被人推开,撞进来一个人,哦不,确切的说,是一只妖。 “卿卿!你没事吧?”鹿鸣显然是刚睡醒,脑袋像鸟窝,鞋子也没穿,半裸着上身急匆匆地赶来,把子衿看得一愣。 “我能有什么事啊?就是一时兴起想要看日出而已,倒是你,”她红着脸,抄起椅背上的小摊子就扔过去,好在鹿鸣“不是人”,徒手接住轻而易举,“你把衣服穿穿好!” 他依言照做,一边披着毯子一边朝她这边走来,“真的没事啊?”见她身上好像也没什么受伤的地方,身边也没有什么“脏东西”,才放下心来,想来那个结界又被子衿不小心弄破了吧。他算是见识到她的怪力有多厉害了,好几次他睡过头忘记早起给她把结界撤掉,都是感受到心里一痛,等他赶到,只见小姑娘好好的在洗漱。可是他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他都不想他的卿卿受到伤害。 “你是不是又给我弄结界了?”子衿给他挪了一个位子,看他哈欠个不停,心有不忍,“下次别弄了,我睡得着,而且家里蚊子没那么多,省的麻烦你了。” “不行,这不仅仅是为你挡蚊子的,”鹿鸣难得正经起来,“你不知道我有多少仇家,万一他们找上门来,你好歹有个藏身的地方。” 还,还想的挺周到,子衿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不显。只是不经意地朝他的地方靠了靠,鹿鸣自然没错过这一点,嘴角止不住向上翘。也裹着毯子,和她一起看日出。 太阳升起来很快,几乎是一瞬间,就挣脱了束缚,肆意地绽放着它的光芒,慷慨地向它的孩子们送去光明与温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曾抛弃过这片土地上的任何生物。 子衿看得有些眼酸,揉了揉眼,鹿鸣看见了,体贴的问:“光太强了吧,咱不看了成不?” “嗯。” “我们今天早上吃什么呀?”鹿鸣还披着那张毯子,他喜欢这张包裹着子衿味道的毯子,围着它就好像和小姑娘肌肤相亲一样,他不要脸的据为己有,还大剌剌地跟在子衿身后,像是条小尾巴。 子衿一边刷牙一边从冰箱里拿出面条,鸡蛋,西红柿,一看这三样鹿鸣眼睛笑开了花,是他最喜欢吃的西红柿鸡蛋面。心想小姑娘是不是又多喜欢他一点了,于是又粘着她一起刷牙,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子衿已经不怎么抵触他的肢体接触,看他也没有过线的行为也就随他去了,毕竟他只是不明生物而已。 就在两人粘粘糊糊刷牙洗脸,做早饭的时候,被鹿鸣藏在行李箱里的小铃铛突然震动了起来,可是只几秒的时间,就好像是被谁止住了一样,渐渐的失去了灵气,于是这段小插曲,连在一个房间的小肉球都没有发现。直到鹿鸣想起来这个“小累赘”,才迷迷糊糊的被叫起来起床吃早饭。 两大一小依次坐在饭桌上,面前摆着各自的餐盘。子衿和鹿鸣是大碗,真真是小碗,等人坐定了,由主人子衿牵头,“我开动了!”然后三人几乎同时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这幅画面任谁看来,都觉得温馨无比,要不是年龄问题,说是一家子都有人信。 可是偏偏就有人要来打破这份宁静,三人吸面吸地正欢,突然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子衿只当是纪绯又来串门蹭吃蹭喝,也没起身,只是提高声音朝门关那喊:“记得换鞋,柜子里有你常穿的,再不换鞋就进家门你试试看。” 鹿鸣还在一旁起哄:“就是就是,属她最脏。”可是真真却不买账,“哥哥,明明你最脏了,你看你吃个面条还搞得桌上全是的。” 看他们两个斗嘴是子衿饭桌上的一大乐趣,能就着吃两碗饭,她正准备再去锅里捞点,视线和来人撞上,手中的碗就这么砸了过去。 可是没砸中,碗好好的浮在空中,正停在那人的鼻梁前方,正好挡住了他的脸。他移了移,终于露出真容—— 白皙的近乎透明的皮肤不见一出瑕疵,眼睛正盈盈的看着子衿,里面是写不完的温柔缱绻,宽肩蜂腰,白色T恤松松的系在裤子里,两条腿笔直修长,紧紧的包裹在牛仔裤下,露出一段脚踝,显得少年感十足又不失成熟性感。 那双多情的眼眸,任谁看都觉得和子衿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真真发现了,嘴里的面条也不嚼了,眼珠滴溜溜的转。鹿鸣当然也发现了,相比起好奇,他只是担心他的卿卿,小姑娘现在难过死了吧。 果不其然,“你这是做什么?”子衿强忍住发抖的身体,随手又把筷子扔了过去,自然也没伤着对方,反而被他捡起,连同碗一起拿在手上。 “回家吃饭啊。”他熟门熟路的到锅里又盛了一碗,走到桌边,冲鹿鸣笑了笑,“兄弟,让让?” “这里没有你的饭,”子衿回头,挡在鹿鸣身前,“也没有你的位置。” 这回他的笑容更大了,“没有我的饭?没有我的位置?这可是我家,怎么会没有?” 子衿也凉凉地,似笑非笑的说:“这是你家,你还记得这是你家啊,温子幽,我的好哥哥。” “我当然记得,温子衿,”温子幽用空着的手将她额前的头发别到耳后去,声音低沉中带着丝丝激动,“我的好妹妹。” 鹿鸣觉得这画面怎么看怎么碍眼,除去这个温子幽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讨厌,他看向子衿的眼神也很让他膈应。正当他想着怎么才能打破这个局面的时候,两个人就这么叙起旧来。 “以后还走么?”子衿问。 “不走了,你赶我走也不走了。”子幽答。 “哼,骗子。”语气已经缓和了好多。 “骗谁也不骗你,”温子幽恶作剧般的捏了捏妹妹的鼻子,眼神转向桌旁的一大一小,就没那么和蔼了,看着肉球的时候还算可以,毕竟只是个奶娃娃,但是看向鹿鸣的时候,就像要生吞活剥了他一样,“两位,饭好吃么?” 鹿鸣从那张笑脸上,好像想到了什么,他只能看到满目的红色,闻见刺鼻的血腥味,听到沙哑的嘶吼,眩晕感一阵接一阵,子衿看他情况不好,连忙去扶。 “幺幺,幺幺!你没事吧幺幺!” 在子衿连声的“幺幺”呼唤下,鹿鸣恢复了一丝意识,脑海中清明了些,他朦胧的朝温子幽的方向看去,手指了指又放下,“是你。” “是我,”温子幽敛去笑容,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们又见面了,老妖怪。” 看来重逢,未必都是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