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小厮连跑带爬滚进了将军府,一头扎到了管家怀里:“大管家!咱们家小公子!在醉花楼底下跟小王爷打起来了!” 大管家眼一瞪,扎了个马步才稳住身形。 “又打起来?” “……为了萧萧姑娘”,说完小厮乌鸡似的往回一缩脖子。 大管家倒吸了一口凉气,肚子往回抽了一寸。 这边大管家裹着冬衣带着一帮人还没到,那边已经打完了。 打人的不见踪影,管家刚松一口气,就见挨打的那位眼瞅着要不行了。 小腿上赫然两根银钉,鲜血顺着那两个冷光婉转的细长暗器哗哗往下淌。 这肯定是先把钉子甩进肉里,然后再一脚蹬进去,直接扎到骨头上,疼的人连喊疼的气力都没有。 大管家熟知心狠手辣的套路,冷汗出了一身,赶紧过去赔罪。 不过这个罪大了,管家可赔不起。 陆家没逮着罪魁祸首,顺手把将军府的管家抓了。 三天后,连管家带小厮们,送回了一片断了腿的下人。 这梁子,结大了。 今年冷的早,刚一进冬月,就连着飘了两场大雪,早早的有了过年的氛围。人们都眼巴巴的等着瞧好戏。 不想一等就是小半年。 这时节,正值桃花满人间,陆家向将军府提亲,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小王爷就要披红挂彩的迎娶纪……公子? 这后续真是凉水下了油锅,炸了个金花四溅。 柳树下茶叶铺里的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既震惊又好奇:“两个男人……怎么、怎么成亲?” 一旁的小伙子撇撇嘴,一脸的鄙视,“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王爷府中妻妾男宠无数,可见是个男女通吃的主儿。”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萧萧怎么办?年根的时候不是还为了她打了一架吗?” “萧萧姑娘再漂亮,也不过是个……” “哎哎”,客人皱起眉头摆摆手:“年纪不大,脑子里事儿不少,来碗茉莉凉茶!” 小伙子嘿嘿一笑也不恼,应了声去打茶。 客人跟着一笑,“听说啊……小王爷现在那腿还没好利落呢,可人家就好这口,纪小公子那张脸俊的,哎哟……” 这边讨论的热火朝天,那边纪言终于开了禁闭能出门,本以为这脑子抽风的亲事还不作数,没想到八卦之风早已经刮的人尽皆知了。 说这小王爷,有点传奇。 他爹八房姨太太,就这一根苗,平日里捧在手心,按说该是个混世魔王的人物,也……确实是个混世魔王。 这魔王整日闯祸,霸占着京城恶行排行榜的滚动头条。 不过十岁出头,淹死了最受宠的姨太太,他爹一顿毒打,不料,打成了孝子。 成年后,上朝头一日把太子又给打了,皇上气的把这不成器的表弟扔进了大牢,挨了几顿鞭子,不料,抽成了忠臣。 跟将军府的小公子,三天一小骂,五天一大架,年根还让人踹断了一条腿,万万没想到,记性没长好,偏偏要娶人家进门。 将军府的小公子纪言扇子一路遮着半张脸听闲话,心说这小王爷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喜欢自虐吗? 纪言出门有个毛病,身边必得捎着个女人,后边儿动辄十几人跟着,次次如此。一来二去,是个直的不能再直的形象。 萧萧近日一直养在府里,新鲜劲儿还没过去,纪言去哪儿,她便一直跟着。 纪言眼角斜了萧萧一眼,心里还是觉得那位小王爷病的不轻。 纪言在迎春酒楼吃饱喝足后,擦擦嘴像往常一样起身离去,小二早已眼明腿快的跑去通报掌柜的。 彼时胖掌柜正被账务忙的焦头烂额,见小二过来更是烦的摆摆手:“出去出去,别烦了。” 小二哥正犹豫,纪公子又吃霸王餐,报是不报?胖掌柜看他神色,顿时一凛,急忙开口:“小公子又来了?” 小二哥点头啊点头,再抬头,掌柜的就没了影。砸吧砸吧嘴,觉得这掌柜当的忒不开眼,人家怎么也算是王府半个小主子了,哪还能上赶着要饭钱。 再者说,纪公子吃过那么多次东西都没给过钱,没道理这次就慈悲为怀的结了帐。 那端自翊全能的掌柜前看着前雪雕的人,有些底气不足,挺清秀脱俗一人,怪不得能让小王爷开眼,就凭这张脸,单摆着看也值。 掌柜的背在身后的手轻轻一摆,抬眼就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纪公子吃的可好?” 纪言眼角扫到顺着门边溜出去的小二哥,也不点破,和和气气的笑道:“还好还好”。 掌柜笑眯眯的问道:“您接下来,是要去哪玩会儿啊?” 纪言也笑眯眯:“这位……不知打听在下去处,是要做点什么?” 眼看着就要变脸,掌柜连连摆手,“不不不,小的就是随嘴问问……” 纪言脸笑眼不笑,往后打个响指,问身后人:“以前也没见他这么巴结过咱们,今儿这是怎么了?” 说罢收了笑,目光扫眼前的人。玉骨鎏金的扇子唰的打开,又坐下了。 身后是贴身的随从,没敢吭声,心说这不是明摆着吗? 掌柜的擦了擦冷汗。 纪言斜眼看他,伸手搂过萧萧,正要开口,突闻躁动:“小王爷来了!” 掌柜一颗心哐当掉回了肚子里,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 远远的就看见轿子被抬的四平八稳的愈行愈近,纪言嘴角微微翘起,算是给了个不算笑脸的笑脸。 陆城下了轿子,在众人的簇拥下坐到纪言对面的凳子上,对着纪言一脸深沉的笑意:“心肝儿,好久不见。” “心肝儿”横眉冷眼的斜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可见是朵不好摘的霸王花。 “哎,”陆城紧跟着拦下,“有话好好说,别走呀!” “你看清楚,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女人,美人儿,你光明正大来抢,我不怕你,”纪言把萧萧往跟前一拽,眉间倒也未看出不耐,“小王爷,你别来恶心人行吗?” 陆城低头一笑,眉梢上都染了些笑:“那我可抢啦!” 说罢他带来的人稀里哗啦全站了出来,把整个酒楼包围的水泄不通。 陆城接过茶盏,压了一口茉莉花,解释道:“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乐意动粗的,不斯文。” 纪言站在正当中,遥看他把扇子摇的风流倜傥。 萧萧强忍着眼泪,揪着纪言的袖口,楚楚可怜的眨了眨眼。 纪言骂了一声娘,袖子朝上一撸。 被身后的随从一把抱住了腰,“主子,他们、他们人太多……” 纪言朝天喷出一口火气,忍下了。 “小王爷,咱们得讲道理,”只见这人强压下火气,和和气气道:“当初说好了,我打赢了,人归我,做人不能这样出尔反尔。” 这才是八百年头一遭,大流氓要跟大魔王讲道理。 “成,我不抢她,”陆城哈哈笑道:“我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