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面多好吃,只要是李师傅请吃的东西,就算难吃,我也吃得香。”
“毕竟没事儿我也不请你吃饭。”
高歌眼中挂着笑意,这老人在天下是极负盛名的,名唤李泰山,据说他原本不叫这名字,后来在中岳山凭着一柄剑败尽一代,当时的江湖就都叫他李泰山了。
取得是中岳山凡间被称作泰的意思。
李泰山翻了个白眼,白花的胡须抖了抖,他的胡子不长,短短的一撮,显得极为干练,世人都知道李泰山的年纪很大了,但具体多少岁,也没多少人清楚,只是他保持这个面貌,少说也有两百年以上了。
面香在小铺子里回转,高歌有些沉醉了,蒸汽温暖着在雨天有些阴寒的身子,他的鼻子嗅了嗅,看着李泰山。
“李师傅,咱们多久没见过了。”
“算算也三十多年了。”
高歌点了点头,李泰山或许是年纪大了,身子变得有些佝偻,坐在小板凳上,端着碗面,好像成了真正的老头。
“李师傅,李泰山,你也老了,很老很老了。”
“放你妈的屁,你爷爷还年轻着呢!”
李泰山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声,然后愣住了,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那柄剑,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或许以前,我还会这么说吧。”
高歌没去附和,他先前就闻到了,藏在面汤味道底下的,那股腐朽到骨子里的味道,好像大半个身子已经化作了黄土,一股子土腥味儿。
这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了,他命香烧的快,每次还剩下三分之一的时候,他身上也有这种味道。
“我真的很老了,如果不出意外,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李泰山放下了面碗,江湖上,修行人中都叫这个老头“南剑仙”,但这位大剑仙的手连面汤碗都有点举不动了,颤颤巍巍的,颤抖着把面碗放到了桌子上。
“你知道上个月的事吗?”
“哪件?”高歌细细想了一下,他上个月都待在清平郡,不怎么听闻过南方修仙界的事儿。
“是白衣剑,他同天下人说了,说要与我斗剑。”
小二上了凉茶,用小木碗装着,很是解腻,李泰山把茶一饮而尽,站起了身,手费劲的解着钱袋子。
“帮我杀了白衣剑,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件事了。”
鼓鼓囊囊的小袋子被放在了桌上,里面少说有十九二十枚铜板,哗啦啦的想着,高歌放下了筷子,就了口面汤,把面吃了下去。
“何必呢?死前给自己留点儿棺材本不好?”
“这你倒没猜错,这二十枚香火钱已经是我的棺材本了。”李泰山苦笑着,重新坐了下来,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李泰山深蓝的褂子好像阴天一样,很阴沉。
他把手放在了桌上,拿着高歌的手给他搭脉。
“我已经拔不出剑了。”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却不绵延了,只是断断续续,李泰山体内原本浩瀚如深渊大洋的真气已经枯竭,经脉好像在枯竭的沼泽用芦苇杆吮吸水一般,断断续续的,淌出几滴真气。
他真的用不了剑了,甚至也没几日活头了,高歌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你最多再活五天。”
所谓久病成良医,他自己患怪病,命香烧的快,时间长了,他也慢慢的会看别人的命香了。
李泰山的已经彻底烧到了头。
“别让我在失败中死去吧,高歌,这是我最后一个请求了,看在我棺材本儿的份上。”
李泰山苦笑着,雨又大了,老天爷好像把一盆水倾泻在了这座小镇上空,到处都是雨,豆大的雨点打着棚子,李泰山看着天空,又看了眼高歌。
“帮我杀了白衣剑,让我体面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