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贝壳屋前的石头上,准备着哭泣。我紧皱眉头,咬紧牙,使劲挤着眼睛,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唉,眼睛里一片干涩,怎么也挤不出一滴眼泪,看来今天的任务又要完不成了,不知道锦嬷嬷又会怎么叹着气,以失望的安神看着我:“朽木不可雕矣,朽木不可雕矣!” 我倚着高高的珊瑚树,看那里面忙忙碌碌的珊瑚虫。哎,也不知道其他姐妹是怎样做到的,每天都能轻轻松松的拿着眼泪变成的珍珠,轻轻松松的交到锦嬷嬷手中,然后又轻轻松松的转低头看着我:“魅魅,今天你哭出来了吗?” 这一发呆,眼看着锦嬷嬷来收珍珠的时间到了,我无限忧愁的抚了抚我美丽的小鱼尾巴,吐了个泡泡出来,权且当做镜子照着,努力做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也不知道能否过得锦嬷嬷这一关,正在集中精力调整眼睛的大小和嘴角的弧度,头上忽然被一件东西砸个正着,那件东西从我头上弹下来,滚落在尾巴旁边,咦,是个紫莹莹的果子。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接二连三的,果子砸的我遍身都是。我后知后觉的想摆动尾巴,躲出这阵果子雨,却不想这阵果子雨甚是猛烈,须臾将我埋得只剩一个脑袋露在外面。 “魅魅?”一个声音怯怯的从珊瑚树上响起,然后一个身影游到我的面前,难得手里的兜子里竟还剩下了两个果子。这是怎么个情况?看着眼前这个憨憨的男子,我暗暗吸了吸气,又吸了吸气。“魅魅,这就是那天你说的好吃的果子吧?”兜子递到我眼前,“今天我特意去摘了来。”大大的眼睛看着我,红果果露出邀功的神色。 诚然,作为一个美丽且温柔的小人鱼,我须得温柔。我吸了吸气,柔柔的说:“捡捡,先让我出来,再尝尝这果子的味道,可好?”男子似乎才看到我还在果子堆里埋着,忙将手中的兜子放到一边,手脚并用的将我扒了出来。 当初,族长把捡捡从礁石上捡回来,他遍身是礁石上海蛎子壳划出来的伤口,又被海水泡的泛白,哭也哭不出来,只剩偶尔两声猫似的呜咽。族长看他终是还有一口气在,将他捡回来养养看看。当时我是族里最小的人鱼,别的兄姐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只得我清闲,便被族长差遣来伺候他养伤。 那时,我也还未见过族外的人或鱼或别的生物。甫一见他,被他吓了一跳,他,他竟没有鱼尾,两条奇怪的细长条的东西拖在身后,后来,我知道那叫“腿”。那时我以为他是受了伤,鱼尾才变成这样奇怪的样子。于是除了全身上下的伤口,我厚厚的给他包扎起来,还特意另外向姐姐们借来鲛丝,拜托锦嬷嬷裁了条假的鱼尾,给他绑在腰间,生怕他醒来看见自己的鱼尾不见了,又急的一命呜呼了去。 捡捡到底叫什么,我并不知道,随口喊他“捡捡”,竟成了他正经的名字。那样重的伤,他竟然也慢慢恢复了。许是他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我。自那以后,他便紧跟在我身后,做了我的跟班小弟。其实当时他刚刚醒来时,我的形象,呃,并没有温柔慈爱的看着被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的他,而是正在“温柔慈爱”的看着族人们送来给他的各式各样好吃的东西。彼时,大概是看他可怜,族里的叔伯婶娘、姐姐哥哥们,在忙碌之余还经常送来一些好吃的补品,好助他补养身体。当时捡捡还未醒转,那些东西放久了自然,自然会坏的嘛。像我这样以节俭为美德的美丽且温柔的小人鱼,当然不能做这种奢靡浪费的事情,每天勉为其难的把这些东西处理到我的肚子里,也害得我胖了十几斤,流了数十次鼻血好吧。所以,当捡捡在昏迷了好几天,悠悠转醒时,我正用块海绵堵住我在流血的鼻子,然后“唉声叹气”的伸手去拿那些好吃的。大概因我这段时日胖了许多,竟平白生出些慈祥的味道,所以捡捡就此认定了我。 也不晓得是不是当时受伤太重,捡捡的身体虽然算是大好了,但脑子似乎不是那么灵光,但这似乎丝毫没有影响他对美食的爱好,平时的胃口比我还要好上三分,更让人鱼鱼神共愤的是,这厮,这厮,他竟然身材丝毫未受影响。唉,不说了,让我来颗果子安慰一下受伤的小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