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春见明泽走开,慌忙爬起来,拉过一件衣服挡在身上,又抓过一把剪刀蜷缩在墙角。 明泽目光转向林婉春,惊恐中透出阴毒:“你耍的什么花样?” 林婉春抽泣着,咬牙道:“你自己做的孽,还来问我?” 明泽面上惊恐的表情更甚:“不可能,她已经死了!” 这时候,那墙洞上却缓缓伸过来一只干瘦的手,那声音更凄惨地抽泣道:“二公子,我没死……我在这儿呢……我还怀了你的孩子,求你救救我吧!” 明泽眼神一震,惊恐的表情渐渐褪去,面色阴沉下来:“翠香?是你?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二公子。”翠香迫不及待地扒拉着墙洞,哭得更急切:“二公子,我已经有了你的骨肉,你无论如何要救我!” 明泽瞪着墙洞的双目阴冷的仿佛地狱,半晌,默默地转身离去,留下惊魂未定的林婉春和墙洞那边的嚎哭。 第二日,煎熬了一晚的林婉春正兀自在房里发呆,胡妈妈却一推门走了进来。 “奶奶脸色怎地这么不好?”胡妈妈看着林婉春皱皱眉头:“莫不是不舒服?” 林婉春摇摇头,没有精神言语。 胡妈妈又道:“其实我也知道,少奶奶这是憋屈的。今天我这里有个信儿,奶奶或许听了会喜欢。按理说我不应该传话,但谁让我跟胡二娘是堂亲呢,虽说是远房,但毕竟也亲戚。” “胡妈妈是我师傅的亲戚?”林婉春苍白的面色总算有了些变化,她抬眼看着这胡妈妈,不过除了两人都是胖胖的,也看不出哪里长得像。 “说起来,我要叫她一声堂姐呢。”胡妈妈正色道:“我堂姐说,最近朝廷文绣局要举办一场花绣大会,若是少奶奶能参加,想来也许可以逃离这禁锢之处。” “花绣大会?”林婉春惊讶地道:“朝廷文绣局一向不屑民间绣娘手工啊,为何会举办这样的比赛?” “听堂姐说,是有个小国的王妃跟着国君来朝谒皇上,朝服绣工华丽精美,压过了吴贵妃的风头。贵妃一生气,便斥责文绣局没人,这才兴起比赛,想在民间选拔绣娘人才。” 林婉春听了,慌忙从荷包里拿出半吊钱塞给胡妈妈:“若是有这机会,我自当参加。还望胡妈妈能稍个信息给我师父,让她想办法救我出去。” 胡妈妈接过钱道:“我也就是捎个信,成不成的,还看少奶奶的造化了。” 胡妈妈走了,隔壁传来翠香嘶哑的声音:“你别妄想了,太太不会让你去的,守孝三年,你以为她只是说着玩玩?” “不管她让不让,我也要试试。”林婉春咬咬牙:“你觉得经历了昨晚的事情,我还会乖乖待在这里么?” “呵呵,那你还能怎样?现在除非皇上下旨,否则谁都不能从太太手里将你救出去。” 京郊外,琴台别墅中。 明海走进岐山厅,齐王宇文昕和楚云霄正等在那里。 明海行过礼道:“北疆的弟兄已经来了消息,魏王在北疆的心腹——陈雷,已经带领着商队正在西辽国活动半年之久,估计半月后,便会将筹措的银两秘密押解到魏王封地。” 楚云霄皱眉道:“若放着不管,魏王有这些银两,可如虎添翼了。” 宇文昕摇摇头:“可这次是吴贵妃假借赈灾之名,将那些银两混进库银里押送,要想截住没那么容易。” 明海思忖了一会儿,道:“若是真正赈灾的银两,是断不能动的。但那些混在库银之中的银两,定是不敢造册。即使丢了,也没办法大张旗鼓去查吧。” 楚云霄和宇文昕听了都看向明海:“你莫非有办法?” “情报里说,因为要混在同一辆车里运送,为了区别库银和筹银,银包上面,魏王的手下做了记号。”明海道:“只要打听到这些记号,抽走带记号的银包,魏王便有苦说不出。” 楚云霄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此事需要缜密行事,恐怕必得你亲自去办。” “为齐王效力,在下自然尽心尽力。”明海若有所思地道:“只是此去山高路远,京城中便不能照应。有一事始终放心不下,恐耽误正事。” 宇文昕听了跟楚云霄交换下眼色笑道:“本王知道,是你那个青梅竹马对么?” 明海面色一红:“殿下既然已经知道,便知婉儿对在下来讲比生命还重要,她现在被太太囚禁在府中受苦,实在令在下担心。” “呵呵,我们方才还在说此事。你这个婉儿也真算吉人自有天相,眼前正有个正经理由,能将她从尚书府救出来。” “哦?!”明海一阵惊喜:“是什么理由?” “文绣局的花绣大会。”楚云霄接话道:“这次是借了吴贵妃的光,只要用公文将林婉春传来参加大会,即使是姑妈,也没得说了不是。” 宇文昕伸手拍拍明海的肩膀道:“此事包在本王身上,你尽可放心去办事。” 明海一阵欣喜,急忙感激道:“多谢殿下!” 尚书府中,林婉春几天来一直提心吊胆地等着消息,几乎夜夜不能安寐。 这日锦绣来看她,不由地担心道:“奶奶是不是近日着了风寒?怎的面色如此难看?” 被侮辱之事,林婉春也不好说出口,只将花绣大会的事情说了。 “这是好事呀,若是能成功,奶奶苦日子就到头了。”锦绣高兴了一会儿,又叹气道:“您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太太那里会就同意您去了。” 正说着,突然就听见院门被猛地推开,胡妈妈紧张地喊道:“哎哟,郑妈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锦绣一慌道:“郑妈妈怎么突然来了?” 林婉春面色一变:“难道是因为花绣大会?我师父这么快就打通关节?” “胡二娘不过是个绣娘,哪儿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别是不同意您去,就找了人来惩罚您吧。”锦绣担心地道。 就这儿会儿功夫,郑妈妈已经走到门口,锦绣急忙躲到衣箱后面,怕给太太知道自己私自来看望林婉春。 林婉春打开房门,故作镇静地道:“郑妈妈来,是太太有吩咐么?” 郑妈妈打量着林婉春,面色复杂地道:“奴婢是来恭喜少奶奶的,您的苦日子熬到头了,太太吩咐,明儿一早,您就回大公子院子。” “真的?”林婉春拼命压抑着喜悦,道:“真是太太的吩咐?” “当然,难不成奴婢还敢擅作主张?”郑妈妈说完,便回身往外走去,顺着风吹来一句话:“没想到会绣个花还能救命呢……” 林婉春听的真切,心下个中滋味杂陈。虽然怎么也想不出来,胡二娘凭借了何等手段将自己救出去,但毕竟真的能离开这里,说不准还能离开尚书府。 锦绣从衣箱后面出来,几乎喜极而泣:“恭喜奶奶,贺喜奶奶,您总算熬出头了。” 林婉春也按捺不住,落下泪来,主仆抱在一处,将连日的委屈、不安和惊恐,都哭了出来。 入夜,林婉春脑海里还在想着这件事情。翻来覆去好半天,林婉春才勉强入睡。正迷糊着,突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 自从上次被明泽偷袭,林婉春每晚睡觉都会闩好门,并且用桌椅顶住,枕头边放一把剪刀。 被惊醒后,她下意识地就伸手抓过枕头边的剪刀,往门口看去。但房门好好的,没有任何人影。 林婉春屏声静气,发现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她慌忙将耳朵贴在墙壁上,果然,另一头一直传来奇怪的“呜呜”声,还有翠香脚上的铁链,“喀拉喀拉”地响着。 林婉春心中顿时涌上来一阵不详的感觉,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对面一声闷响,就像很重的东西摔在地上一般。同时伴随着惊悚的骨头破裂声,和一声仿佛被压在地底下一般的凄厉惨叫,之后就没了任何动静。 林婉春被那些声音吓得差点叫出来,心跳快的仿佛奔鹿,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紧紧盯着墙洞上塞着的那块木头,一动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