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独发晋江，不开任何授权，只供喜欢的读者在晋江阅读。谢谢！　　林婉春呼哧呼哧地爬上山坡，顾不上拍拍小手的泥土，便转头对着落在后面的小男孩喊道：“明哥哥，我赢咯！又是我赢咯！”　　　　小男孩微笑地看着她，眼神比身后的夕阳更温暖。　　　　“好好，你赢了，这次要看什么？”　　　　“百步穿杨！我要看百步穿杨！”林婉春蹦跳着。　　　　“啊，那个我刚刚学的，不知道……”小男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却依然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　　　　男孩子手腕转一下，“刷”地冲着不远处的树桩打了出去。　　　　“啪”一声，石块从树桩上弹开，应声掉下一块树皮。　　　　“哇……真厉害！”林婉春拍着小手，秋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发出熠熠的光芒：“明哥哥，你好厉害！”　　　　小男孩得意地笑笑，林婉春问道：“哥哥，你会这么多东西。会练拳，会百步穿杨。可是，为什么每次咱俩比赛爬山，你都输给我？”　　　　小男孩愣了一下，急忙捧着胸口咳嗽两声道：“因为我自幼身体不好，要不然怎么这么瘦呢。”　　　　林婉春打量一下比自己几乎高一头，身量却似豆芽菜一般的小男孩。满脸天真地点点头道：“哦，也是。啊，说起你的身体，我要把这个给你。”　　　　林婉春说着从怀里小心地掏出一个香包来，递到小男孩手中。　　　　那香包缝的有些粗糙，但看得出来十分用心。上面绣着的一只小白兔也不甚精致，但却栩栩如生。　　　　“这是你绣的？”小男孩惊讶地翻看着香包，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　　　　“嗯，我娘教我绣的，是不是不好看。”林婉春有些羞涩地笑笑。　　　　“不是，很好看。”小男孩爱不释手地将香包小心揣进怀里：“我会好好收着的。”　　　　“一定要贴身收着，这个里面放了药材，能祛百病的。”林婉春很认真地说。　　　　“可是上面为什么要绣一只小兔子？”　　　　“因为我属兔的。”林婉春眨巴着大眼睛：“哥哥是属什么的？”　　　　“我属牛，大黄牛。”小男孩两手放在头顶，假装犄角过来顶林婉春，林婉春笑着、躲着。　　　　“呵呵，好痒，哥哥，不要，好痒！”林婉春躲不过，便伸出手假装小男孩刚才的动作，一挥道：“百步穿杨！”　　　　“啊——”小男孩假装被打倒，应声倒地。　　　　林婉春笑着扑上去，呵小男孩痒痒。　　　　“不敢了不敢了！婉儿饶命！”小男孩求饶着：“你饶了我，我送你样东西。”　　　　林婉春感兴趣地停下手来：“是什么？”　　　　“这个。”小男孩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快通透的玉佩，递到林婉春手里。　　　　那是一块通体温润，白到耀眼的长方形玉佩。上面雕着波浪纹理，中间用小篆透雕着一个“明”字。　　　　“哇，好漂亮。”林婉春被玉佩在夕阳下的光泽吸引，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玉佩：“真的送给我么？”　　　　“当然。”小男孩道：“这是只有我明家的男孩才会有的玉佩，世上只此一块，我这块送给你。”　　　　“为什么？”林婉春瞪着大眼睛，樱红的小嘴巴微微翘起，这是她在有疑问的时候下意识的表情。　　　　那小嘴巴在夕阳下闪着光，可爱得像一颗真的樱桃，小男孩看的脸红起来。　　　　“因为……因为你送了我香包呀。”小男孩挠挠头，面色通红，结结巴巴地说：“还有……我昨天问过我娘了……她说……她说要想跟一个人远不分开，就把她娶回家当老婆……”　　　　“老婆？那是什么？”林婉春继续不明所以，小男孩“嗨”了一声道：“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永远在一起。”　　　　“哦，那我愿意跟明哥哥永远在一起。”林婉春很认真地点点头。　　　　“真的？”小男孩喜出望外，拉起林婉春的手：“太好了，我把我的玉佩给你，就算定物，你记得长大了要给我当老婆哦。”　　　　“好。”　　　　“那，拉钩。”　　　　两只小手紧紧拉在一起，夕阳下，无邪的笑声在山坡上回荡着。　　　　“……明哥哥，我也想学那个百步穿杨。”　　　　“好呀，我教你。”　　　　***　　十年后，京城长平。　　　　二更鼓已经响过，差不多所有房子都黑了灯。但是在城西密密麻麻的民宅之中，还有一处民宅的窗户亮着。　　　　里面一个绣娘正坐在绣花绷旁边，借着昏黄的油灯熟练地绣着一条披帛。　　　　绣娘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乌黑如云的头发随便挽一个发髻，用一根木簪别了，别无首饰。　　　　蓬松的刘海下，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绣花绷。　　　　绣娘的手仿若蝴蝶般在绣花绷上翻飞着，雪白纤细的画出一圈光晕。　　　　这条披帛是楚老板订给翠红楼相好——嫣红姑娘的，为了瞒着回乡省亲的老婆，必得赶在明日巳时前送去才给钱，而且说好了会给二两银子。　　　　母亲的药马上吃完了，她们住的这间破屋房顶还没修葺，靠那些胡乱塞住的苇草是别想停过北方的寒冬。　　　　甚至，连冬季要烧的柴禾、炭火，都还没一垛。　　　　不过有了那二两银子，这一切就都有了。　　　　如果省着点花，还能剩下些，去打发那个永远都填不满的“舅妈坑”。　　　　“婉春，这么晚了，还不歇着？”母亲李氏孱弱的声音从床边传来，接着便是几声咳嗽。　　　　林婉春急忙放下针线，一边揉着酸痛的手腕，一边去炉边煨着火的茶壶中倒了碗温水端过去。　　　　“娘，喝点水吧。”林婉春扶起李氏，将水碗放在她嘴边。李氏喝了几口，叹气道：“真是苦了你。”　　　　“我哪里苦了，从小没少吃没少穿的。”　　　　“可是……自从你爹没了，娘连个一般活计都做不了……”李氏说着眼圈又红了：“你都十七了，按着你爹生前的意愿，今年你就该给找个好人家出嫁，可现在……”李氏说着，泪水又滚落下来。　　　　“出嫁做什么，咱们娘俩守在一起多好。”林婉春掏出手绢轻轻抹去李氏棉价的泪珠道：“娘只管好好养身体，您好了，我才能好不是。”　　　　李氏又叹了回气，才重新躺下。　　　　鸡鸣的时候，披帛总算绣好。林婉春打着哈欠，小心地将披帛用用烙铁熨了，叠整齐，找块粗布仔细包起来。　　　　方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顺手从窗台上捡了块铜板大小的木片，冲着油灯丢过去。　　　　木片仿如利器划破空气，一瞬间，灯苗“刷”地灭了。　　　　“百步穿杨！”林婉春满意地笑笑，转身走出房门。　　　　她尽量不发出声音，蹑手蹑脚走向大门。却冷不防身后一个尖利的声音：“婉春！你是不是又熬了一晚上灯油！五个大钱才一壶，都让你一个人用完了！”　　　　林婉春抿珉嘴唇，加快速度跑出大门，将那个尖利嗓音远远甩开。　　　　那就是林婉春的“好舅妈”——赵氏，用舅舅的话说，里里外外一把好手。　　　　切，要是有人把挣来的银子一分不剩都交给她林婉春，她也能里里外外一把好手，而且还不会像赵氏那么势利刻薄。　　　　每每想到这些，林婉春就会下意识地伸手摸摸胸口那块玉佩。　　　　那玉佩带的久了，都被她养的通透起来，比刚刚得到的时候还要好看。　　　　可惜林婉春当时没想到，自己要答应做他老婆的明哥哥，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十年过去，林婉春几乎连明哥哥的模样都模糊了，但那双始终满溢着温暖的眼睛，却时时刻印在脑海里。　　　　若是跟明哥哥在一起，他也会这样吧，将钱都交给自己打理，温柔体贴……　　　　时间还太早，街上没有什么人。初秋的清晨，天气将寒未寒，一层薄雾笼罩在晨光里。　　　　林婉春心猿意马地匆匆赶着路，明哥哥和那些想法，今日不知怎的就是挥之不去，令她精神不能集中。　　　　再拐个弯，就是楚老板的铺子，他是卖药的，开门早。林婉春抖擞下精神，兴致勃勃地加快脚步。　　　　突然，转弯的处一个马头从薄雾里迎面冲出来，吓得林婉春“啊”地一声惊叫起来。　　　　想躲显然已经来不及，林婉春脑海里一片空白，眼睁睁看着马匹那硕大的头颅和奔腾的马蹄奔着自己就踩踏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