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贤镇离梅县并不远,清晨出发,傍晚的时候就能到了。这次去梅县查访白青书下落的人,除了李布衣、赖药儿和桃夭之外,还有求死大师和叶梦色。 叶梦色向来看不惯赖药儿吊儿郎当的做派,赖药儿也不喜欢她白道大小姐的行事风格,两个人可是针尖对麦芒,几句话不合就有要动手的趋势。还好有李布衣和桃夭在中间协调,加上活宝似的求死大师在旁边插科打诨,一路上大家都相安无事,比预计的时间提前到了梅县。 赶了一整天的路,大家都有些疲累,还好入住的悦来客栈干净整洁,看样子,今晚可以睡了好觉了。 客栈的老板娘姓嫣,是个爽利大方的女子,待人很热情。不过,当叶梦色向她打听起白青书的时候,她的神色明显不对,目光闪烁不定,连笑容都敛了三分,分明就是有事隐瞒。 为了不打草惊蛇,大家都没有追问下去。几乎是一致决定让赖药儿想办法接近老板娘,打探些消息回来。谁让他之前风流债太多,在座的只有他对女人最有办法。其他人则是好好休息一晚,养足了精神,明天外出查访白青书的下落。 用过晚饭之后,大家各自回房准备休息,赖药儿却在房门口将桃夭给拦了下来。 “做什么?”桃夭抬头瞧着赖药儿,“赶了一天的路,你都不累么?还不赶紧回房歇着去。” “不累,我有话要跟你说。”赖药儿挡在桃夭的门口不动,一副“我不走,你也别想走”的架势。 拿他没办法,桃夭叹口气无奈道:“有什么话你说吧,我听着呢。” “那个……我……”踌躇了一下,赖药儿拉住她的胳膊,露出一丝可怜兮兮的模样,道:“接近嫣老板并非我本意,都是为了能尽快找到白青书,你,可不能因为此事而生我的气。” “这个我知道的啊,我为何要生你的气?”桃夭瞪大了眼睛,有些好笑又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瞧着她这无关痛痒的模样,赖药儿蹙起了眉头,半是心虚半是怀疑:“真的不生气?” 桃夭摇摇头,赖药儿不甘心地上前一步,继续道:“一点点都没有?” “没有。”桃夭的回答很是笃定。 “那你早些休息吧。”泄气地转过身,无精打采的赖药儿准备回自己房间。 “唉,”身后的桃夭突然喊住他,等他回头才笑道:“我知道你是去办正事,不会吃醋的。” 赖药儿的脸上渐渐浮起笑意,不等他说话,桃夭冲他摆摆手就进屋去了。 这个梅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是要查起一个人来,而且还是个隐居多年的江湖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街坊邻居好像都商量好了似的,只要问起白青书,所有人都表示不知道、不认识。结果在外面问了大半天,桃夭连半点有用线索都没找到。算了吧,还是先回客栈去,说不定赖药儿那边会有所突破呢。 刚走进客栈后院,就听到有打斗声传来。桃夭眉头一拧,疾步跑过去查看,却被眼前的情形给惊到了。 此时在交手的不是旁人,正是赖药儿和李布衣。说他们是在切磋武功,可是有好几次,桃夭都明显感觉到了赖药儿身上的杀气。同他交手的李布衣应该也有所察觉,疑惑的同时,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 “赖大哥,别打了!”眼看赖药儿摸出银针,直取李布衣的几大命门,桃夭忙出声阻止。 许是听到了她的话,又或许是在最后关头,赖药儿改变了主意,出手的力道顿减,银针的威力自然也就变弱了不少。多数银针都被李布衣的青竹杖给挡了下来,可还是有一枚银针打中了他,不偏不倚正好别在他的领口上。若非赖药儿手下留情,被这一针击中,李布衣不死也会重伤。 “多谢赖兄手下留情!” 李布衣抱拳施礼,赖药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一旁的桃夭不禁松了口气:还好大家都没事。 稍显尴尬的氛围被叶梦色的抱怨给打破了,李布衣分心去应付叶梦色。赖药儿趁机准备要走,却因求死大师带回刻有白青书名字的墓碑而留了下来。几个人经过一番分析,最后得出,这个墓碑不过是白青书用来掩人耳目的,而他本人,应该还在梅县。 吃过中饭,歇息好了的叶梦色硬是拉了李布衣,同她一起继续追查白青书的下落。求死大师则把刚扛回来的墓碑,又给人家扛回去埋好。 见大家都出去了,桃夭也拉了赖药儿出门。县城边上有个地方叫红河谷,风景不错,倒是挺适合散步的。不过,听当地人说这里有山妖出没,所以平时很少有人会来此。因为清净,桃夭觉得正好可以问问赖药儿之前发生的事。 “赖大哥,你今天是怎么了?”想起他和李布衣交手的样子,桃夭仍是心有戚戚。若不是知道他们两个视彼此为朋友,她还以为他们之间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杀了对方不可。 对于她的问题,赖药儿并不打算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敷衍道:“没什么,切磋而已。” “真的么?”桃夭歪着头看了看他,明白他在回避,叹口气道:“我还以为你要杀他呢。” 赖药儿怔了一下,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往日里的他恣意随性惯了,如此纠结的赖药儿,桃夭还是头一次见:“一定很严重吧?不然,你也不会这般难以选择。” 伸手将她揽入怀里,赖药儿的声音里尽是无奈:“别说了,夭夭。” 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他这么为难,但是桃夭可以肯定,这件事牵扯到了李布衣。说不定,是有人想要对付李布衣,用了某种手段或者条件,威逼利诱赖药儿替他们出手。看赖药儿现在的反应,对方一定是抓住了他的软肋,不然,以他的个性,又怎么会轻易被人利用? 桃夭静静地靠在他的肩上,轻声说道:“赖大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赖药儿收紧手臂紧紧抱着她,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纵然他有心绪万千,此时也都化为一声叹息:有她这句话,他心已足矣。 镇上的人都说,红河谷特别邪门,只要有花轿从此地经过,新娘子肯定会被山妖抢走。 这天,恰好是村长嫁女儿的大日子,可是从梅县到婆家,必须要经过红河谷,连绕路都不行。头痛不已村长提前从镖局请来武功高强的镖师,确保自家女儿能顺利出嫁。谁料,等他们到了红河谷之后,连那山妖长得是圆是扁都没看到,新娘子就不见了。 痛失爱女的村长听信江湖术士之言,在镇上抓了一名少女,欲将她抛下河谷以祭祀山妖,已换取梅县往后的太平。当然,这件事有李布衣等人出面干预,村长和江湖术士自然没能得逞,那名被抓的少女也得以平安。只是李布衣当众许下承诺,三日之内必将山妖除去,给大家一个交代。 按照李布衣原定的计划,是由叶梦色假扮新娘,途径红河谷引山妖现身,众人再合力对付他。而且,李布衣还大胆猜测,这个所谓的“山妖”,就是他们要找的白青书。 虽然不知道一代大侠为何会做抢别人新娘的勾当,可是为了一个月之后的金印大战,无论如何,他们都要把他找出来,并劝他同意参加黑白两道的大对决。 “李大哥、叶姑娘,还是由我来假扮新娘吧。” 桃夭此话一出,不等赖布衣和叶梦色出声,赖药儿就已经站了起来,当即回绝道:“不行!” “赖大哥,你听我说嘛!”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不过,桃夭既然这么说自然有她的道理:“之前李大哥也见识过对方的轻功,可谓是神出鬼没。若是叶姑娘被擒,而我们却失手没能捉住对方,接下来又该去哪里找叶姑娘?” “那若是你被抓了去,又让我去哪里寻你?”赖药儿被她的冥顽不灵气得直磨牙。 桃夭却笑道:“若是我被抓走,自然有法子告诉你我在何处,也好让你们来救我啊!” 说着,她从袖子里拿了只纸折的白鹤,对着它轻念几句法诀,接着抬手将它往空中一抛,白鹤竟自己飞了起来,绕着屋子转了一圈,轻轻落在了赖药儿手里。 拉着赖药儿的衣袖拽了几下,桃夭带着些恳求跟他撒娇道:“你说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众人都在惊叹刚才所见,自然都赞同她的法子。赖药儿虽然还是不放心,却也不得不点头同意。 求死大师觉得稀奇,将白鹤拿了去,自己跑到一旁也学着桃夭的模样,嘴里叽里咕噜念了几句,然后把白鹤往上一扔,却见白鹤一头栽落在地,根本没有要飞的意思。 “它怎么不飞啊?”见白鹤掉了下来,求死大师不乐意了。 “你刚才都跟它说了些什么呀?”桃夭过去把白鹤捡起来,又将它摔得有些褶皱的翅膀理了理。 “也没什么。”求死大师瘪瘪嘴,说:“就是念了几句金刚经。” “哦。”桃夭点点头,把白鹤放进衣袖,才回头对求死大师道:“可是我们学的是道法,你同它念佛经,它又怎么会听得懂呢?所以它不飞也很正常啊!” 求死大师了然地狠狠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受教了。 桃夭和叶梦色都是未出闺阁的姑娘家,新娘子该做何妆容,她们可是一点都不知道的。还好有老板娘嫣夜来帮忙,将桃夭打扮成俏丽可人的新娘。 “桃夭姑娘,你第一次穿嫁衣,却不是和自己心仪的男子成婚,难道不觉得可惜么?”将桃夭打扮完毕,嫣夜来坐下来,同她们闲话一二。 “不会,又不是真的要成亲。”桃夭拉着嫣夜来的手,笑道:“谢谢你呀,嫣老板。” “嫣老板,你不用替她担这个心的。”旁边的叶梦色突然说道,还看着桃夭淘气地笑了起来:“你是不知道,现在门外有个人,不知道多想看看夭夭这身新娘妆扮呢。” “讨厌!你又胡说!”知道叶梦色在笑话自己,桃夭红了脸,扬手作势就要打。叶梦色岂会让她打到,笑着躲到一边去。 这时,敲门声响起,接着传来李布衣的声音:“桃夭姑娘,你们准备好了吗?” 离门口最近的叶梦色忙应道:“好了好了。”说完,她已将门打开。 站在门外多时的赖药儿,率先走了进来,抬眼就看到一袭火红嫁衣的桃夭,不觉就呆愣住了。看了眼他愣愣的样子,叶梦色笑着走了出去。嫣夜来把红盖头交到赖药儿手里,又朝桃夭那边看了看,也跟着走了出去。 “你好美。”赖药儿直勾勾地看着她,舍不得挪开眼。 桃夭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头道:“谢谢。赖大哥,我们该出发了。盖头……” 将手里的红盖头给她戴上,赖药儿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次便宜了那个白青书。下次你再穿嫁衣,只能为我而穿。” 感觉心跳漏了一拍,桃夭庆幸盖头遮住了自己的面容,否则,定会被他看到自己满脸通红的羞涩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