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慎道:“我听说,去年八月十六日,她禅位于你,而后妖界入口关闭,我对此一无所知,她到底去了哪里,还请你告知。”
夜惊华打量着元慎,越发觉得他有意思,他道:“你是以何种身份打听的?是修界之首的昆仑掌门人,还是她曾经的嫡亲弟子?”
元慎道:“两者皆有。”
夜惊华笑:“你是担心我谋反,杀了她,所谓的禅位一说不过是春秋笔法,委婉成章吧?”
元慎点头道:“是。”
夜惊华也不生气,道:“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她禅位于我那日,是当着四位堂主的面亲自拟的旨意,她说自己任妖君乃形势所迫,而后夙兴夜寐,兢兢业业,却深感闷闷不乐,早就想卸任了。又说自己曾修过道家,受过玄清老祖恩惠,人间蒙此大难,天下苍生无辜,修界来求阴萝枝,她若不给,则太过残忍,若给了,以后难以服众,所以愿意赠出阴萝枝,卸任王位,如此一来,两全其美。”
元慎松了一口气,若她当真是自愿禅位,夜惊华没有杀她的道理。
夜惊华又道:“我曾问她,禅位之后,欲去何方,她答,退位之后,想畅游天下,世间河山大好,心神为之向往。”
元慎想,她的确是这样的性子,寄情山水潇洒风流,不愿意为世俗所拘泥。
元慎放下心来,毕竟在她禅位之后,他的的确确是见过她的,彼时她安然无恙,能与他把酒言欢,想必如今该去了尘世里纵情山水了吧。
她性子冷清又潇洒,很多年前就说过自己向往无拘无束的生活,如今,终于能得偿所愿了,不用夹在修界与妖界之间,真是一件好事。
元慎告辞,由楚鸾亲自送出复水城,元慎免不了问一问:“堂主这一年来,可见过玉和君上?”
楚鸾道:“禅位大礼完成后,我亲自送玉和妖君出了宫,回了她的故居,你当时也在莫离居,应该见到她了,而后,我再未见过她。”
元慎道了句谢,回了修界。
他回了昆仑,白日里忙着处理着昆仑的各项事务,忙于为小辈们授课,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想起玉和,她禅了位,却瞒着他,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
她为求两全其美,卸任妖君之位,将阴萝枝赠予修界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修界如今也不恨她了,连曾经谈起她咬牙切齿的陆骞师伯,也赞她深明大义,元慎有时候会抱有希望:她向往善良和平,如今若想回昆仑,也是有可能的。
随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傻,她连妖君之位都可以舍弃,又怎么瞧得上修界长老的位子,更何况,她早修不了道,一身妖力如何敢上天生阴阳八卦阵的昆仑。
这一年很快就过去了,翻年开春的时候,门徒们经历了三大考核,有几人尽数通过,可递上玉牌,正式拜入昆仑门下,元慎左思右想整整一年,依然挑不出满意的人来。
拜师大典的时候,他面前的案上倒是摆了好几枚玉牌,有男有女,天赋秉性各不相同,他先排除了女弟子,自己这幅皮囊生得好,历来招桃花,甚至还招惹了最不该招惹的恩师,这一点让他忌惮到如今。
剩下两个男弟子,一个容貌英俊,元慎不想徒弟重蹈覆辙,没有选,一个长得平平无奇,正和他意,他也不知怎么了,问了男弟子一个问题:“你可知道我的师父是谁?”
男弟子很聪明,答道:“是风师祖。”
也是,明面上,他已经记入风荀子名下了,可元慎陡生不快,玉和是妖君没错,可的的确确是他嫡亲的师父,她戗杀过修士,也帮过修界,世人一点都不打算原谅她吗?
元慎没有拿起任何一张玉牌,他修的是玉和教他的道,总不能让她的徒孙喊错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