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手心里一直握着的五只小虾,白鸽小心翼翼往指缝中觑了一眼。还好都还活着!她边走边碎叨:“你们得好好活着,别随小鱼去了,我可还指望你们缓解压力呢!” 将小虾放到鱼缸之后,白鸽便出了凌苑,要去无双那找换穿的衣物。一进门,她便见忌无双正给茶花剪枝。 “你倒是悠然得很啊!”白鸽进来自坐到凳上,斟了杯酒自己喝着。 听是白鸽的声音,忌无双也不抬头看,嫣然笑道:“你不是也在凌苑种了很多花吗?听说还养了尾鱼!” 想起那尾鱼儿,白鸽有些悲伤,“是养了尾鱼,不过现在改养虾了。” 忌无双眉眼笑得更深,“这到新鲜了,别人养鸟啊鱼啊什么的,你倒是养虾!” 白鸽一口酒下肚,无奈道:“要不是为了赔偿冷冰棍,缓解一下压力,我才不会养鱼虾什么的呢!”不过她现在没打算赔偿凌落了,做错事只管哭就好。 “那你为何还养虾,是喂鱼吗?” 白鸽想起从一群小鱼中挑出那尾在买时活蹦乱跳,到她手里不到一日时间就死掉的小鱼,哀伤地叹了口气,“小鱼已经死了,估计是太孤单死的!” “噢!你怎么知道鱼儿能体会孤单?”忌无双觉得同白鸽聊天,总能让她欢心的笑。 “因为买的时候是一群鱼,那时就不见得它会死,可是一分群,它便死了!”有时候不在意的事情,随便找个理由便搪塞过去,无关对错,白鸽便是如此。她又不自觉地联想到凌落身上,说道,“你说人太冷了不容易接近,是不是也算分群,会不会短寿呀?” 忌无双知晓白鸽说的是谁,反问白鸽:“你是在关心大公子?” “哼!我会关心他才怪呢!”白鸽一脸的愤恨,“我恨不得他马上消失,若是能换,便跟我没仇的人或者好相处的人来才好!” 忌无双又是一笑,道:“换是不可,改变到是有可能的!” “去去去!”想起凌落那张俊冷的面容,白鸽一个激灵,忽然感觉特别冷。她不想提及凌落,诚心道,“我没想到如何不让你去太子府的方法,实在是对不住啊!” 祈安节那日回来后,白鸽便不敢来见忌无双,她自认为是她贪图享乐害了忌无双。虽然起初是夏子汀的提议,但她早早应想到落天晓若见青梨的面容,哪还敢把事情闹大,若传出去太子看上一位丑女,按照落天晓的脾性,肯定觉得没面子,事情不定就那么安然过去了,哪还需要把忌无双送给落天晓平事? 说到底她就是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但事情发展成这个状态,说不要荣华富贵,也是于事无补了! 忌无双听到这句道歉,心中不免难过,心疼白鸽成了一颗夏子汀为达目的的垫脚石而不自知。她一路走来遇人无数,从未惋惜过任何人,唯独白鸽。 忌无双顿了手中的动作,抬眸见得白鸽一身湿依裹身,忙起身拉她去换衣服,一面嘱咐道:“女孩子家家的,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以后切记,少碰凉水!” 白鸽无所谓地应了一声,待换好衣服,忌无双又帮她梳妆。换回女儿装的白鸽,经过忌无双这位调颜有术的手,妆得白鸽越发清丽可人!忌无双又教授了她一些女儿家该有的端庄仪态,一番下来,白鸽举手投足间,倒蓄着几分娇柔之态。 “美!”忌无双放下梳子,端详了白鸽好一会,又嘱咐道,“别总穿一身男装,你穿男装虽洒脱俊逸,但终归是女子,整日穿男装,还不都以为你是男儿身!” 女为悦己者容。与风郁在一起时相比,可以说白鸽现在对于容貌的关心只有十之一二,如今她并不在乎别人出于何种目光看待她。她大大咧咧地说道:“我还不想嫁呢!我要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等哪日你若听到我要成婚,那我的夫君定是我能舍命去爱之人!” 忌无双旦笑不语。白鸽若不招惹上夏子汀,一生或许随心所愿,可现下不太可能了!有那么些时候,忌无双很想告诉白鸽离夏子汀远一些,但因为私心,她终是选择了沉默。 白鸽见忌无双沉默不语,以为自己乱说话勾起忌无双的悲凉,诚恳地说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已然于事无补,要不你逃吧,我把我所有银钱都给你,顺便在同夏子汀预支些!” 白鸽说着便要回去拿银钱,被忌无双拉住。忌无双笑问道:“好妹妹,你的钱在多能有太子多吗?” “没有,可是……”若说第一次见忌无双,白鸽或可相信她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的烟花女子,但相处了这久下来,她便越发觉得忌无双不是那样的人,“你不是说想去陌上採野花,看蜻蜓侃侃飞,盼日昃月满!若入身宫门,如何能如愿?” 是,那是她希翼的生活,可……忌无双转身背对白鸽,她怕对上白鸽那双澄澈的眸子,忍不住说出实情。她厉声说道:“如何不能,只要我得宠,随便何时都可以!”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白鸽晓得忌无双心里住着一个人,只不知是何人。也曾问过,可忌无双不愿说,她便不再追问。 “那还有何种意思?我要的就是权贵荣华。”忌无双不想多说,她生怕白鸽动摇她的心,隧道,“你早些回去休息,小心染了风寒。” 忌无双下了逐客令,赶巧白鸽一连打了几个喷嚏,以为凌落在骂她,便急忙赶回凌院。 果然,她一进得书房,凌落就以白鸽偷懒为由惩罚她不得坐凳子,嘚跪着磨够他三日需用的墨。 白鸽不服气,凭什么凌落说什么就是什么!但她又不得不屈服,兀自嘟囔道:“跪着便跪着呗!” 此话却被凌落听清,他抬眸望向白鸽。见得白鸽换了一袭粉色女装,长发散肩的模样,一时愣怔,他还是第一次见白鸽穿女装如此好看。虽说白鸽已经是老姑娘了,他就是觉得白鸽很是好看。她在他眼里,像是初放的花朵,清新别致,丽质脱俗。 白鸽瞧见凌落盯着自己,怯弱的目光不由得在凌落脸上流动婉转。却辩不清凌落的面目是怒?还是怒? 白鸽最怕这位难以琢磨的主,立马笑眼可掬地说道:“我说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凌落回过神来,复才垂眸作画。白鸽自站在一旁开使研墨。说是研墨,还不如说是将墨锭当成了某人使劲发泄。 凌落当没看见,只是可惜了那条上好的墨锭。 初初研墨,接触文房四宝,白鸽觉得很新奇。起劲地磨了不大一会,她便觉得甚是无聊,好似俗人敲木鱼,极度乏困,接着眼睑便合了下来。 待眼睑在拉开之时,白鸽看见凌落依旧在书案前作画。她还未直起身,就听凌落道:“睡够了便起来研墨。” 白鸽一听,立时闭上眼睛,心里默念“还没醒、还没醒……”,刚才研磨那一会,手腕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少磨一刻是一刻啊!可是她明显感觉有一道冷冽的寒光盯着她,逼迫她迅速立正身子,不敢看凌落一眼便拿起墨锭便开始猛的研墨! 确认那道目光转移,白鸽方才放慢动作。 抬眸向窗外望去,太阳已偏西,有些耀眼。日光通过窗斜射进书房,掠过香炉中袅袅升起的烟,暖暖地洒落在书案前地板上。空气中却没有阳光的味道,弥漫着一股子药香味。 白鸽这一觉大约睡了两个时辰之久,为此她悬着一颗掉了胆子的心偷偷觑了凌落一眼,发现凌落好似对她睡觉若无其事,这才安下心来。白鸽这一觉睡得颇香,好像把前些时日丢失的睡眠都补了回来,精神抖擞。因此不到三刻钟她便开始无聊起来,只是碍于处于凌落眼皮子底下,安安稳稳观赏着香炉中升起的白烟。但过了不大一会,她真是坐不住了,便偷偷觑视凌落在写什么,笔下的卷轴是作画还是书写。 这一眼不觑不要紧,一觑白鸽心又悬了起来。凌落书案前的卷轴刚换新,并不是方才绘的那一幅。白鸽能瞧出,这一张要绘的是一尾鱼。鱼虽还未描成,简单流畅的线条己隐约勾勒出鱼的姿态。 白鸽赫然生畏。 看那鱼儿的纹络,在看看她再研磨的红墨汁。白鸽臆想到,这是要画被她淹死的那尾小鱼?古曰“画饼充饥”,今见画鱼寄相思! 那么,她是不是该闪人啊?万一凌落触景生情,睹物生悲,想起她摔坏他的水晶屏风,淹死他的小鱼…… “让你走了吗?”凌落问话之时,并未抬眸,却知道白鸽已经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口。 白鸽本以为都到了门口没听见凌落发话就得以脱身,没想到却被叫住。安抚好被惊吓不轻的心绪,转身微微笑道:“公子,我就出去一会儿,一会就回来!” 凌落在纸上边入笔边道:“为何不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