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改立自己的儿子朱见济为太子，倾尽全力去培养自己的这个接班人，可惜福薄难受，体弱多病的朱见济才当了太子一年便去世了，年仅五岁。

南宫距离帝国的权力中心很远，转眼太上皇朱祁镇一家已经在这儿住了好几年了。宫门上的锁多了一道又一道，锁芯里还灌了铅，宫门下的缝隙越来越小，小得连朱祁镇的拳头也伸不出去，宫墙外又垒了一堵墙，还在不断加高，朱祁镇感觉他已经望不到天空了。他听着门口锦衣卫巡逻的脚步声，整齐的步子似乎比往日里更响了，像首悲壮的哀歌。

“皇上，快进来吃饭吧。”钱素鱼拄着根竹竿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她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风华，右脚残疾，左眼已经完全失明，长年的病痛让她脸上没有肉，整个人干瘦得像一具白骨，身上穿得粗布棉衣，笑盈盈地看着朱祁镇。

“素鱼，外面那位才是皇帝，我不过是个不废而废的废人。我听着今天的锦衣卫似乎比往日更多。”朱祁镇苦笑道，说完便扶着钱素鱼慢慢走进了屋里。

“在臣妾眼里您永远是皇上，您快看，臣妾昨日让曹公公帮忙卖掉了臣妾那些绣了大半年的绣品，他今日从后院的小洞里偷偷塞了一壶老酒、一条鱼和两大块肉进来。”钱素鱼指着饭桌上的饭菜笑着说道，“今日是万寿圣节。”

“今日是我的生辰，但不是万寿圣节了。当初我刚搬到南宫，百官要为我贺万寿圣节，惹外面那位极不高兴，责罚了他们。”朱祁镇摇摇头笑着道：“素鱼你声音可得轻点，别惹得外面那位又不高兴了。”

“臣妾不管他的什么心思想法，臣妾只认您是天子，中秋的时候他只给我们送了点稀粥，连盐都没有放，可怜宸妃，刚为皇上您诞下龙子，还在月中，臣妾心里着实是难受。”钱素鱼心疼道：“臣妾从那时候便下定决心，一定要给皇上过个万寿圣节，给我们一家人换点吃的。”

“皇上，您快去尝尝，这些虽然都是娘娘换来的，但是娘娘行动不便，菜都是臣妾做的。”妃子周以莲端着最后一盘菜走了出来，迫不及待地想抢点功劳。

钱素鱼听了也不计较，温柔地一笑，慢慢地挪动着她残缺的身体坐在了朱祁镇的身旁，周以莲放下盘子也马上坐到了朱祁镇身边。

今天本是朱祁镇生辰，饭桌上又有酒有肉，一家人整整齐齐聚在一起。周以莲却在饭桌上吃着吃着掉了眼泪。钱素鱼知道，周以莲是想儿子朱见深了，想到自己病痛缠身、行动不便，没有办法尽到嫡母的责任，叹了口气道：“是我这个做娘娘的不好，残缺之躯，没有能力保护好储君，一别多年，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朱祁镇听罢，拾起衣角为周以莲擦掉眼泪，把她抱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头发，安慰着她：“见深这孩子宽额方颐，贵气逼人，必定吉人自有天相，你无需担忧。”他虽宽慰着周以莲，但内心还是无比自责、难受，自责自己当年轻信小人，害得自己北狩一年有余，吃尽苦头，尝尽人间冷暖，难受爱子小小年纪几经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