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夹了一筷子糯米烧排骨,张宇嘴里念念有词道,“哎,你说,都是做儿子的,我怎么就像哪个犄角旮旯里捡来的一样呢?” 咬上一口,张宇接着抱怨,“你说我妈天天和你妈在一块玩,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怎么就不能向你妈学习学习,挤出点心思管管他儿子的死活呢?” “真要是什么都管你,你就知道烦了。”江思南夹了些手撕包菜,又用勺子舀了些糯米,把菜都堆到碗里。 江思南不像大多数男生,他喜欢各类蔬菜多过肉类,并且极其挑食,江妈妈时常对几个姐妹打趣说自己养了个娇气的大小姐。 张宇第一次从自己母上大人口中听到后,乐得不行,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嘲笑了江思南整整一个月。 最后江大少爷以绝交相要挟,张宇才顺水推舟地作罢。 江思南家教很好,尤其体现在一些细节方面,比如,食不言寝不语,在餐桌上,江思南很少会开口说话。 张宇一个人唠唠叨叨地吃完一顿饭。两人坐到客厅的沙发,张宇小课堂正式开课了。 张宇:“你先仔细说说,中午是怎么回事?” 江思南皱着一张脸:“不是说了吗?我看她精神不太好,以为她身体不舒服,感冒了还是发烧了,就去买了些药和零食给她。” 张宇:“那你给她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她怎么反应的?” 江思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就直接给她了。她说不用。” 张宇听了,思考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分析道,“思南,你现在这种情况,和别人上赶着追你的时候不一样。那些女生追你的时候,你给人随便买个什么,她们可能开开心心地就收了。可现在,你和那些追你的女生调换了个位置,换你来追别人了,东西收不收,那就是人家说了算,人家没义务你给了她就得要。” 江思南其实过了劲儿就想明白了,可就是有点委屈,苏木木对他来说就像个金刚石做的蛋,一点缝都不留给他叮。 江大少爷头一次受到这种冷遇,好像不管怎么努力都不能再接近苏木木一点儿。 张宇看江思南不说话,想了想,继续说道,“而且,苏木木更是和其他的女生不一样,我可是刚来就听说了,高三一班的苏木木,那是名副其实的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能接近。” “所以,”张宇拍了拍江思南的肩膀,“想要追她,你还得再想想,投其所好,才有机会。” 江思南泄气地仰靠在沙发上,苦恼道,“可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我不管做什么,她都是那副样子。” 张宇想到自己和苏木木的几次交集,不得不承认,苏木木确实是个很不一样的女生,“依我的经验来看,苏木木应该是那种很有主见,不喜欢被人干涉的的人。你看那个夏毓,苏木木不就和他处得很好吗?听说,当初还是苏木木主动去找的他呢。” 张宇越说越起劲,“你看她对夏毓,是不是比对你温柔,校庆排练的时候跟他一起练歌,转班的时候帮他搬书。” 张宇说的话简直就是往江大少爷的伤口上玩命地撒盐。 “喂,你够了啊。”江思南不耐地抗议。 张宇不听,“我这不是跟你分析吗?” “分析就分析,别说一大堆没用的,直接说结论。” “这点耐心都没有,你怎么追人?”张宇好不容易碰到江思南求他帮忙,忍不住在拿乔作死的道路上一去千里。 江思南斜睨他一眼,“我对她有的是耐心,现在说的是你。” 张宇一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而后做出捶胸顿足地悲痛状,“想不到啊,想不到,我们当年穿着……” 江思南眉角不可抑制地狠跳了一下,带着点咬牙切齿道,“张—小—胖。” 张·小胖·宇登时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抬起手颤抖着指向江思南,“说好的永远不提的。” “张—小—胖。”江思南一脸欠揍样地重复。 张宇败下阵来,道,“好好好,我不说废话了,行吧。总之,对付苏木木,你不能逼着她,你得顺着她。收收你的少爷脾气,别搞什么喜欢你我就跟你作对那一套,你就一个劲儿地,乖乖地对她好就行了。苏木木这种性格的人,吃软不吃硬。” “怎么样,记住了吗?” “恩。”江思南答了一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宇见了,也不再说什么,起身跑到厨房,找零食去了。 当晚,下了晚自习后,夏毓在实验楼前面的小花坛追上苏木木,放慢脚步,两人并肩一起走。 说来奇怪,两人除了每天中午都会一起去食堂吃饭之外,其他时候,比如晚上吃饭,下了晚自习放学,苏木木并不会特意等着夏毓一起。即使两人十有八九最后会在食堂或出校门的半路上相遇。 夏毓一度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苏木木之所以每天和自己一起吃午饭,是因为那是在夏毓转到一班之前,两人之间不知不觉形成的一个习惯。那时候苏木木主动说要和自己做朋友,两人班级不同,只有中午这段时间能说说话。 而这对苏木木来说已经是例外了,苏木木不喜欢刻意地每分每秒都和另一个人一起行动。 夏毓偏头不经意地看着苏木木淡淡望着远处路灯的脸,苏木木总喜欢把目光放在那些自然的事物上,走在路上的时候,她喜欢看着远处的天空,看着天空中划过的飞鸟,还有学校食堂外那颗茂盛的梧桐…… 苏木木和自己不一样。即使表面上看着都是孤身一人。 夏毓是渴望融入人群的,他希望自己像个普通人。可苏木木只是苏木木,在她看来,夏毓和她自己一样,本来就是个普通人,即便除她以外的所有人都不这么想。 夏毓觉得其他人应该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 苏木木耀眼到,有些让人不敢靠近。 夏毓兀自垂了眼想得出神。 “夏毓,要撞到人了。”苏木木突然出声提醒。 夏毓回过神,慌忙让到一边。 “想什么呢?不能看着路想吗?” 夏毓弯了弯唇,乖顺地笑笑。 苏木木便作罢。 出了校门,两人有一段同路。与苏木木和夏毓一同下晚自习的高三学生在校门口和附近的公交车站聚作一群,再往四面八方走一会儿,就奇迹般地见不到人影了。 苏木木通常也是坐公交回家,可有时人太多,苏木木看着觉得烦的时候,就会自己走大路回家,也要不了多久。 夏毓家就住在学校边上,两人一同走的大概百十来步。到了岔路口,苏木木正抬手打算告别。目光不经意地往路口一看,迈出的脚步立马停了下来。 苏木木眯起眼睛,天很黑,大路上那一点灯光照不到小道路口,但狭小路口的几个黑影依稀可辨。 苏木木抬手拉住夏毓。 夏毓显然也看见那几个东西,侧身将苏木木的手从自己的衣袖上抓下,在手心里握了握,道,“木子,你先去边上等着。” 苏木木不动,双眼仍盯着路口的那几只煞鬼。 四个还是五个? 夏毓又拉着苏木木的手摇了摇,“你放心,我准备了很多符纸,很厉害的那种,肯定能对付他们。” 苏木木这才看向夏毓,也不听夏毓让她站到一边的话,直接伸出手,道,“你的桃木剑呢,给我?” 夏毓没有动作。 “夏毓,给我。”苏木木声音有些沉。 夏毓只得从背包里拿出符纸抓在手里,又把桃木剑递给苏木木,叮嘱道,“你先别动,说不定我能对付的。” 苏木木不置可否。 那几只煞鬼慢慢向两人移过来,逐渐暴露在灯光下的身形和之前那个如出一辙。 四个,苏木木这下数清楚了,再次向夏毓伸出手,道,“符纸也给我几张。” 夏毓乖乖地分了些给苏木木,“要贴在额头上,贴完了要离他们远点。” 两人想得有些太简单,这次的煞鬼比之前的更加灵活,更难对付,才一会儿,就把两人围在了中间,两人完全没机会用符纸对付他们。 夏毓皱着眉想把苏木木护住,可四面都有煞鬼。管不了许多,夏毓拿起一张符纸,抬手硬往正对面的一个煞鬼贴去,那煞鬼全然不惧,挥舞着满带黑气的双手向夏毓袭来。 同时,另外三个煞鬼也不停地龇牙咧嘴,摆动着双臂麻木地挤上前。 一股浓重的腥臭味扑面而来,苏木木皱着眉,不管不顾地伸出手要去贴符,对着苏木木靠近的手,那煞鬼竟似有些怕似的,身子几不可见的往后退了一步。 苏木木突然想起蒋依不能靠她太近的事。 苏木木抓住机会,狠了心上前一步,不依不饶地伸手往煞鬼额头上够,那煞鬼却一反退却的姿态,再次变得凶狠起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苏木木目光一黯,低头将左手食指、中指并拢,放在桃木剑剑尖边缘处划开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立时从指间冒出来。 苏木木快速将血抹到剑上,提起剑往前刺,那煞鬼果真害怕苏木木手里的东西,连连退避开来。 苏木木转头要去帮夏毓,却见夏毓已经解决了一个煞鬼,贴着符纸的煞鬼停在原地,整个身体都在极其不安地扭动着,狰狞依旧,相比之下,那符纸显得脆弱无比,好像下一秒就能轻飘飘化为虚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