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洵喘息未定,放下哭得哽噎的江湄,安慰道:“湄儿,你别怕。哥哥在呢。”
他看着屋门前举着一只手,迟迟不敢推下去的姬蕴,亦是犹疑不定。湄儿向来乖巧,和玉娇娥又以姊妹相称,再者,她对苏飞卿十分亲近,根本没理由说谎。
但此事若是真的,那姬蕴势必不会放过苏飞卿。
他顿时有些头疼,不知是该怨江湄多事,还是该怨苏飞卿色胆包天。如今南部江湖人士俱已听到,只怕苏飞卿这回……
江洵正细细思索着,江湄眼底却滑过一抹精光,直接上前推开了门,冲了进去。哭叫道:“玉姊姊!玉姊姊,你还好吗?”
姬蕴和江洵俱是愣住了,随即一跃进了屋内。男人剧烈的喘息声从纱帘后床帐里传出,夹杂着低泣的吟哦,姬蕴看着那摇晃不已的雕花大床,眸子变得血红,只觉一把剑狠狠扎在他的胸口!
江洵见他暴怒沉痛,忙拉住了他,向内示警道:“姬盟主,你别冲动,说不定是场误会。湄儿胆小,看错了也未可知。”他声音颇大,回荡在偌大的房间内,掷地有声。
江洵是想告诉苏飞卿,现在跑还来得及,只要姬蕴没有亲眼看见,他再叮嘱湄儿不要乱说话,说不定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姬蕴此时像一头震怒伤痛的兽,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一掌拍开江洵,一步一步,往摇晃着的雕花床走去。江洵被那一掌拍得血气翻涌,正欲再去阻拦,却被江湄抱住了手臂。
只见她娇美的一张脸煞白无色,哭道:“哥……哥……我害怕……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玉姊姊过来……我知道错了……”
江洵只好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不怕,湄儿不怕。哥哥在这呢,没事的……没事的……”
而此时,姬蕴已经走到了床边,静静立在那里。眼里如乌云翻滚,一片昏暗。袖中滑下一支似金非金的笛子。
屋内突然进来许多人,但却诡异得安静,静得可以听到人的呼吸声。那种憋着气、不敢重重喘气的呼吸声,是刚刚到了的其他江湖人士。众人敛声屏气地紧盯着姬蕴。
此时,屋内最大的声音就是苏飞卿沉重的喘息声,骨肉撞击的声音,和雕花床摇晃的咯吱声。
苏飞卿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笑容,决绝、悲哀、痛苦又夹杂着蚀骨的愉悦。毒还没有解,事已至此,他已无力辩驳,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帮玉娇娥解了毒。至于他自己,此时已顾不得了。
姬蕴颤抖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掀开垂下的白纱帐,颤声道:“飞卿,你我相识二十载,我一向当你是亲兄弟,所以……我从未怪过你……你说你是中了毒……我就一丝责怪也没有……反而为你难受……你想见敏儿,我也瞒着玉儿抱出来给你看……我想,他毕竟是你的亲骨肉,你这样也是人之常情……”
屋内众人已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什么?!姬盟主的小公子敏苏竟然是苏盟主的亲骨肉?
这……居然是这样!怪不得……怪不得小公子名字里有个“苏”字,怪不得小公子中毒后,苏飞卿震怒,所有的丫鬟下人都亲自审问了一遍,甚至还用了刑……
而玉娇娥在姬蕴出声的那一刹那,整个人便如被冰水兜头浇下。她尖叫一声,扯了被子掩住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