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原先的透明物质重新回到顾平身体中。
他睁开双眼,已经是满身大汗,
“这也太痛苦了!”顾平心有余悸道。
他没想到一个简单的分化意识竟然伴随着如此强烈的痛苦,有些低估了这次的难度,好在,最终还是完成了这项任务。
顾平看着眼前这块微小的自己,眨了眨眼,对面的意识体也眨眨眼睛,他是顾平,但顾平不是他。
仿佛拥有着两个视角看世界,顾平不禁为这种奇妙的感受而惊叹。
来到石碑前,一手托着意识体,顾平发动穿梭功能,石碑亮起了微弱的光芒,
“去吧!”
顾平一抛,意识体碰到石碑上,突然消失不见。
“希望这次能碰到一个有趣的世界。”顾平喃喃道。
滇边一个叫禅达的小镇中,,孟烦了忽然听得一个山西佬儿在他身后鬼叫:“——烦啦!——烦啦!”
禅达的这整条巷子现在已被划为军事区,吓人名目下其实就是个溃兵集中地。溃散的各路诸候被集中于此以免对地方上造成困扰。巷口草率的沙袋工事和工事后的几个哨兵形同虚设,最多表示这些溃兵仍算是军人。
一摊人踞坐于巷子中心的路上,完全堵塞了交通,用摊来计算因为他们大多数坐都没得坐相。
他们的激愤通常始于口水也终于口水,一口浓郁湘南腔的不辣是其中最大的一泡口水。他油滑时亦显得激愤,激愤时亦带着油滑,他浑浑噩噩但永远带种纯真的愤怒,他还有种来自乡野的原始的生命力,
凭这个,虽然只是区区一个上等兵,他却时常在一群听天由命的兵油子里占到先机。
白山黑水之人迷龙,上等兵,他有一张竹躺椅,顺便守候着他身后的仓库和一个“童叟无欺,概不赊欠”的牌子。
从外表无法看出迷龙只是个上等兵,因为这货穿了件并不合体的校官服,为图凉快又撕去了袖子,下身是条轻纱纺绸裤子,加上裸露的虬结的肌肉,看起来像个刚干了一大票的土匪暴发户。
他赢舒服了就给自己扇两扇子,顺便吃一片羊蛋子早给他切好的西瓜。少尉李乌拉在旁边怯怯地欲言,但总被迷龙例无虚发的向后一肘子捅回。
郝兽医在为蛇屁股检查他胳膊上的一块溃烂,他是望闻问切加摸心脏看舌头,主观加客观地乱用,可以说他用尽一切在无器械情况下能用的诊疗手段,但没有任何治疗手段。
老头子五十六岁,或者说,才五十六岁,他是唯一的医生。没人知道他算医官还是算医兵。做老百姓时匆匆赶往战场救助伤兵,然后被伤兵裹挟进溃军大潮,套件军装,便成军医。
他的医术很怪,三分之医加三分之一西医,加三分之一久病成医。
蛇屁股横挎在后腰上的那把菜刀,脖子上挂了根绳子,绳子上串着蛇牙,牙的主人早进他肚子啦,而这玩意儿被他当驱邪留了下来。
广东佬儿蛇屁股为人所知的事情只有三件:
一、他打过淞沪之战,老兵;
二、附近能找到的蛇已经被他吃光了;
三、他把菜刀放在身上,因为他爱做饭,因为放别地儿就会被摸走,因为没饭可做的时候,菜刀可用于自卫。
豆饼瞪着眼睛被几个人围在中间,他在做实验小白鼠,他从要麻手上的一把草中间择出一些,一根根嚼,千万别以为他无聊,他真指望那能充饥,只是从表情上看他也在怀疑人能把这当成食物。
这是个十九岁的河南佬儿,五年前他下地割麦子,被某连长征做马弁,开始生平第一次远足,至今没能结束。他所到的任何地方都是从没到过的地方。
要麻在观察,表情随着豆饼的表情变幻而变幻,
川兵要麻和湘军不辣是磕头换贴的弟兄,但要麻远比不辣来得谨慎,所以不辣在外边叫嚣而他在这里吃草,所以不是他吃而是豆饼吃,所以他是下士而不辣是上等兵。
东北佬迷龙和东北佬李乌拉是有着宿怨的,好像是李乌拉做排长时虐待过上等兵迷龙,后来又把整个东北排断送在日本人手里。
现在迷龙今昔对比,他是此地三朝元老、黑市老大、赌棍、恶霸,有拳头和罐头、概不赊欠的衣服和食物。
突然,郝兽医开口道:“听说要征兵打仗了!”
院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