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八月十五还有几天,挂在树梢子上的月亮看着已经很圆,和家里柜子上摆着的得留到八月十五走亲戚的月饼,一模一样,叫人看了发馋。
乌鸦嘎嘎叫了两嗓子,拍打着掉下来两根黑羽,从头顶上飞过。
坟山,
四个穿着麻布袍子,卷起袖口的人影正抹黑的找什么东西。
“真是这里?”
领头的汉子打着煤油灯,摇摇晃晃的光扯着他的影子,在四周高低不同的坟包上晃悠,黢黑的影子下一秒,好像就会张牙舞爪的活过来。
煤油灯从石碑上扫过去,有的石碑有名有姓,一看来头不小,不过也有的只是个土包,埋的估计不是什么大人物。
“脚下留神”白了须子的老汉蹲在一块坟头前面,兴许是走山路累了,蹲下来歇一歇,他随手磕了磕烟袋:“这可是块老坟地,不小心惊了哪个,那就倒了霉了!”
“老张头,就你这胆儿,还想发死人财?”说话的是个扛着洋枪的青年,掉了颗门牙。
“豁牙,老子当年挖坟刨钱的时候,你娘还没嫁人嘞!”老张头停下手里磕烟袋的动作,瞪了豁牙一眼:“觉得我胆子小,还拉我来?”
领头的汉子转过头,啐了豁牙一口唾沫:“怎么跟张叔说话的?恁娘滴,张叔刨过的坟,比你见过的坟都多!”
豁牙没敢反驳,小声嘟囔:“要不是大帅输了,咱们脱了军装跑路回来,哪还用挖坟?”
他说话声音小,没人听见。
“豁牙说的也没错,咱们既然大晚上来了,肯定不能怕”说话的是个大胡子,手里攥着一把柴刀,踩着一双军官的大皮靴:“要是真有不干净的东西敢露头,正好剁了它!早特娘的听说,越邪乎的东西,陪葬的越值钱!嘿嘿!”
老张头唑了口烟袋:“说的不差,就怕有命拿,没命花。”
豁牙眼瞪起来:“你个死老头,天天咒我们死?”
“豁牙!你欠揍?”领头的又转回头来瞪了豁牙一眼。
“他说话不好听”豁牙梗着脖子。
领头汉子大怒:“敢跟老子犟嘴,要是还跟着大帅的时候,老子一枪崩了你!”
豁牙气的呼哧呼哧喘气,但没敢继续说话。
老张头假装没听到刚才的话,但他也知道这仨是什么人,逃兵么,东边一支队伍,西边一支武装的,东打过来,西打过去,搁老张头看来,都是套了层灰皮的土匪。
他遇到过的逃兵也有七八波了,这回遇到的三个逃兵最穷,身上没钱,就一身灰狗皮,还有三把枪,不过也就是这三把枪,在老张头眼里就是天。
知道这三个缺钱,老张头怕出事,主动带着三个人来山上摸索摸索,找点金银陪葬的,糊弄走三人就行了,他心里也打定了注意,等天亮回来烧点纸,赔罪。
真惊动了哪位,这三位是死是活他不管,但他要为自己儿孙着想。
他是脖子以下进了黄土了,但也不能二傻子似的送死。
老张头嘴上继续说:“不是咒你们,咱们毕竟是惊扰人家先人休息,太贪,贪丢了小命可就遭了,就是任老太爷那个棺材,至少就得有几件价值连城的宝贝,拿了就行了,可别节外生枝。”
大胡子一咧嘴,目露凶光:“那个任家我知道,娘嘞,要不是镇上有个警察队,我肯定拿枪抢了他们家!”
“行了,赶紧找吧!”
“看这个!”
豁牙指着一块石碑:“新埋的,坟头修的不错,应该有点钱吧?老头,认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