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仟翊微微点头道:“她只怕等着盼着三天以后,处置了你们呢。” 瑾儿黑溜溜的大眼睛咕噜一转,将书本放下,凑近赋仟翊道:“小姐,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赋仟翊讪讪一笑。 瑾儿百无聊赖地眨了眨眼睛:“如果你心里没主意,这会儿早就要气得暴跳如雷了。” 赋仟翊把头往衣架上一瞥:“帮我穿外衣,咱们到殿外面遛一遛。” “小姐.......”瑾儿支支吾吾说道:“虽然你说你有办法,但是这个,真的不用背了吗?” “不急。”赋仟翊不慌不忙地说道:“你放心,保准你们都没事。” 瑾儿频频点着头,上前将赋仟翊的外套拿过来,小心替她穿上。 外面的天气正好,充足的阳光透过椒房殿正殿的大门正照在坚实温暖的木地板上。赋仟翊在瑾儿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到殿门口,将自己完全暴露在艳阳之下,尽情地享受着这一时刻的美好日光,惬意地闭了闭眼。 这时孙怡香很不合时宜地匆匆上前,低身一福:“皇后娘娘,陛下中午来用午膳,娘娘可需准备一二?” “哦,”赋仟翊看都不想看孙怡香,随口说道:“本宫想吃糖醋鱼和烧茄子,其它的让厨房看着弄吧。” 孙怡香嘴角尴尬地动了动,一时间竟没说出什么来。 “怎么?”赋仟翊见她还不走,这才将目光放在低着头苏的孙怡香身上。 孙怡香的身材十分较小,又这样低声下气地垂着头,看起来竟要比赋仟翊矮了一大头,她支支吾吾说道:“娘娘,陛下来用午膳,娘娘不该选几道陛下喜欢的菜吗?” 赋仟翊微微愣了一下,很快说道:“本宫怎么知道陛下喜欢什么?你和厨子看着搭配吧。” 说着,赋仟翊就自顾自在瑾儿的搀扶下往院子里走去。 这般说辞,只怕要让孙怡香犯难。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在椒房殿用膳,她一个椒房殿掌事宫女若是不能准备妥当,只怕皇帝怪罪下来,就算她是明太妃的人,也一样有足够的理由被赶出椒房殿。赋仟翊不是故意刁难,不过单纯想着,她多多琢磨一下劭泽的喜好,就免得将脑子都用在和主子耍心机上了。 大概是赋仟翊的套路真的和寻常后宫女子不同。她不会为了一顿饭而绞尽脑汁,千方百计地让皇帝高兴。皇帝高兴,自会来椒房殿,皇帝不高兴,除了椒房殿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而话虽这么说,赋仟翊却是真的不知道劭泽喜欢吃什么东西。平日里不论桌上有多少道菜,他都是不偏不倚地每样吃上几口,从不多碰任何的菜品。他的确不挑食,若一定要说他的饮食喜好,那就是不太喜欢甜食罢了。 “小姐。”瑾儿一边小心地扶着她,一边心虚说道:“你这么对她,能行吗?她该不会又要去太妃那告状吧?” 赋仟翊深深呼吸了一口外面新鲜的空气,说道:“想告状,就让她去告吧,反正她在椒房殿也呆不久了。” “啊?小姐你说真的?” 赋仟翊意味深长地看着瑾儿:“当然这也需要你这种演技派人才配合才行。” 目光触到赋仟翊的坏笑,瑾儿简直乐开了花,说道:“小姐你可终于活过来了!我还以为你被那一支冷箭给刺傻了,只会委曲求全呢!” 赋仟翊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说道:“好歹我是一代名将,带兵打仗的主儿,能被这些人轻易欺负了?她拿着兵权又如何,我就不信我处置了她的婢女,她就要发起世界大战。” “那小姐,我们要怎么做?”瑾儿迫不及待地凑近:“我听着呢。” “今天午膳,孙怡香会亲自整理膳食,你......” 赋仟翊话音落了,瑾儿却犯了难:“可是如果这样,弑君之罪,她会被灭九族吧?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赋仟翊却毫不在乎地说道:“左右她也想杀我,与其等事发被动,不如先发制人。出事以后,我再劝劭泽不予处置,卖个面子给明太妃。相信这一出事情过了,劭泽也能有足够的理由把椒房殿的宫女都给我换掉,我们皆大欢喜。” “那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黄若兰!”瑾儿听罢赋仟翊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刚说完,转身就要走。 “哎!回来回来!”见瑾儿松开她就往回跑,赋仟翊无奈叫住她:“首先,你要扶我进去,其次,你不能去找黄若兰。” “可是黄若兰是女医啊!不问她要,难道要找锦慧锦雯之类的吗?”瑾儿稀里糊涂地看着赋仟翊。 赋仟翊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瑾儿,伸手想怼她的额头,却又想到自己还伤着,只好悻悻放下手,说道:“你脑子被铁锈了?” “啊?”瑾儿稀里糊涂地看向她,忍不住问道:“那我应该找谁?” 赋仟翊无奈之下频频摇头:“这种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带入宫的梳妆盒有个暗阁明白了吗?” 瑾儿听罢惊愕地看着赋仟翊,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一般:“小姐,你的梳妆盒难道不是我整理的?” 赋仟翊眉毛一挑:“怎么,只许别人伤我,不许我伤别人?” 瑾儿急忙摇头,说道:“不是,只是小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是因为以前没有遇到这种处境。”赋仟翊很轻易地接过瑾儿的话,说道:“那是为了自救的,不是为了害人的。放心,我若想杀人,直接就兵刃相见了,哪里还需要□□这么龌龊的东西?” 瑾儿顺着赋仟翊的话,刚想放心下来,却觉得她的话怎么回味都不大对,不由眉头一皱:“小姐,你看你看,你现在分明就是动了杀机!” 这话一出口,赋仟翊却不高兴了,狠狠白了她一眼,说道:“我经历这么多场战争,见过的死人堆起来都能组成一个山脉,仅仅那生死离别之痛我都经历了不知多少次,我如何还会草芥人命?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国家能安定几年,我能受那明太妃的窝囊气?” 话刚说完,就见劭泽穿着一身庄重的直裾龙袍走入院中,艳阳之下,他略带阴郁的表情很容易被强烈的阳光所掩盖,整个人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英气。 他见赋仟翊竟走动在阳光之下,不由皱眉道:“你怎么不好好躺着,跑出来做什么?” “再不晒太阳,我可就要发霉了。”赋仟翊顺其自然地说道。 劭泽的神情并不好,清晰而深刻的五官在背光的时候甚至略微有些扭曲,赋仟翊心中咯噔一下,几经开口,都没有说出话来。 劭泽神色严肃地看向赋仟翊,说道:“近卫军总营西北部几乎被炸平,飞蓬卫队的营区尽毁。好在飞蓬卫队在校场开会,人员伤亡不太严重。” 赋仟翊脑中如同被天打五雷轰,一股浓重的寒意沉沉压下,她双腿一软险些跌倒。 劭泽恰到好处地扶了她一下:“小心。” 赋仟翊在经历了短暂的惊愕过后,很快变得愤怒,甚至暴跳如雷。她气得几近说不出话来,百般克制,才从牙缝中艰难挤出一句:“查明纵火者了吗?” 劭泽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在两个副统领当时都在总营,当场抓住了纵火者。纵火者是......” “是谁!谁这么大胆子,竟敢去烧近卫军的总营!” 赋仟翊的声音忽然提得老高,令殿中正在洒扫的宫女们都为之一颤,纷纷惊惧地抬起头来看向院中。 “是灵昀府上的高级府兵。” “又是灵昀!”赋仟翊听到灵昀的名字几近暴走:“他到底跟我们家有什么深仇大恨,把云恺打残也就罢了,他还敢去动我们近卫军?” 劭泽神色复杂地看着赋仟翊,说道:“只怕是我继皇位的缘故。灵昀从一开始,就是皇太女的人。” 是的,你没有听错,堂堂惑明,在先帝执政的时候,朝廷确实没有立太子,反倒立了当朝皇后的嫡女为皇太女。此皇太女刚愎自用、暴戾恣睢,辅政期间冤假错案嶙峋不绝,对于可能威胁到她的人,也采取暴力镇压手段,就算是赋仟翊,也曾经在她手下吃过亏。 皇太女手下有一名帮助她巩固政权的股肱之臣,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刑部尚书灵昀。直到一个月前,皇太女因为□□,而被自己宫里的下人勒死在拜阳殿,那刑部尚书才假惺惺地扣上了宣王府的大门。 只是不料此人变节之快令人惊愕。 其实劭泽一党与灵昀的主要矛盾并不来源于皇太女的死,而是因为灵昀府上的庶子灵流。 说起这灵流,因为和他的母亲长期在灵府受正夫人和嫡子的压迫,终于有一天跑出了灵府,拜师劭泽的父亲蔚将军,服役近卫军,从此一直和劭泽统一战线。后来因为灵昀的嫡子灵驰,强/暴了灵流的爱妻,二人之间矛盾不断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