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我上次不是说怀哥儿如今性子愈发安静了嘛,他每日中午午睡,是一点儿都吵不得。小的时候,他自然醒的就还好,不然不小心吵醒的,就会一直号啕大哭,不过也神奇,哭一会就不哭了。后来,一岁多吧,刚刚会说话,别人一把他吵醒,他瞪着人家,还丢东西去打,小孩子好懂,次数多了,就知道是不喜欢别人吵他。两岁多那会儿,院里新来的小丫头,毛毛糙糙的就把他吵醒了,他就一直叫人家滚,还拿鞋子打,直把人撵出了院子。之后只要一看见那丫头,就瞪着她,不让她近身,一个屋子都不行,非离得远远的。”
展祁皱眉“母亲你可教过了,这脾气也太大了些。”
大夫人无奈“怎么没说,没用啊,你说他就梗着脖子不说话。后来没法,我就把那小丫头调走了,院里下人也知道,不能吵怀哥儿午睡。”
展祁来了兴趣,屁大点小孩,比她当年脾气还大。“怀哥儿可要醒了,正好我也仔细瞧瞧他。”
“快醒了,他醒的都挺准时的,不过除了睡觉不能吵之外,平时就更不爱说话了。你不知道,有时候他在我房里,可以一句话不说坐一个时辰,我都要忘了他还坐在屋子里。渐渐的,我就让嬷嬷别老是送他过来了,只让他在自己屋子里玩。实在是太安静了些,我瞧着都不喜,也不知道他这性子,以后可如何是好。”大夫人想起怀哥儿就头疼,她一直盼着有个孙子,虽然是个庶子,她也是半分没有亏待的,谁知道大了长成这个样子。
展祁搁下手中的琉璃盏,理了理衣袖,又接过绿枫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白皙的手背,细致入微一点点把手擦的干干净净。
展祁劝慰道:“阿娘也不必如此忧心,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自有他自己的造化。”
大夫人和展祁聊了一会儿也没心思在绣,继续说着其他的事情。“唉,不说他了,你回来也有几日了,可有接到从前玩得好的姐妹相邀?多出去走走,可别总是闷在家里。”
“有的,阿娘不需担心我,我可不是会让自己受委屈的性子。”
大夫人感慨“那是,你这个性子,吃亏的都是别人。小时候,就你和你弟弟打架打的最凶,偏偏你哥你弟都纵着你。再大些,耀武扬威到外头去了,三天两头的有人来告状,你爹那些年可给你收拾了不少烂摊子。”
展祁也笑,的确是多亏父兄相护,就这样,扶桑城恨她恨的牙痒痒的也不少。她想起大哥和二弟,如今一个官职低微,一个从商,便觉得心头又酸又涩。
朝堂上,始终讲究制衡,扶桑城出了一个大将军,若是再来一个出类拔萃的文官,那上头那位,就该心神不宁了。
大哥文采斐然,忧国忧民,却甘愿做扶桑城一个小小的知府,何尝不是避她的锋芒。
三弟脑子灵活,商道上的事情,无有难得到他的。明明扶桑城靠海,地大物博,渡口进出方便,出海谁不是赚的盆满钵满?偏偏他选择了边境那块儿硬骨头,去大漠,走丝绸路……
而父亲……这些年,展家低调不已,连祖母大寿都潦草了事。父亲掌握展家,任展家家主,劳心劳力,极力压制展家,不也是为了避她的锋芒?
扶桑城展家,江南第一大族,因为她,近乎隐退。
同样,展祁很清楚,所有的事情,都是相互的。族中对她不满的人很多,却没人敢到她面前说,父亲压得住展家,大哥作为扶桑城知府,却没人压得住他递上去的折子,扶桑城更是唯他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