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化三十八年初夏,久病的南武帝一点转好的迹象都没有,太子代为监国。
久困的笼中鸟一下撤了牢笼,难免会失了分寸。楚宁睿母子被压制多年,苦熬多年,忍耐多年,骤然获权,一时肆无忌惮,惹得朝野上下怨声载道。
虽有襄王楚云澈帮忙粉饰周旋,但朝中仍有不少宗亲贵族期望皇上康健,重立太子。
楚宁睿刚有些大权在握的优越感,就被这群老臣挟制着,怒上心头,顿时就要大开杀戒。被楚云澈拦了下来,不光如此,楚云澈还妥善的处理好这群人,这些事,一方面,朝中大臣称楚云澈是贤王,另一方面,楚宁睿见他处理的这样妥善,都交给他处理。
皇后怕楚云澈做大,几次三番的提醒楚宁睿要提防着楚云澈。可是,楚云澈能力出众,能帮他解决很多问题,楚宁睿怎么可能放他走呢!
皇后仍不放心,自古以来,家族联姻,才是两家最好的粘合剂。于是,皇后安排了自家的一个侄女,入了襄王府为侧妃。
楚云澈与梁景星大婚已经有三年,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这让上上下下如何不着急。就算楚云澈再爱梁景星,也摆脱不了母妃在耳边的絮叨。送到襄王府的女人都被退了回来。可这次,家族联姻,两家势力的结盟,让楚云澈不得不接受这个侧妃。
楚云澈就算再能干,也只能把控朝堂内的局势,朝堂外的局势,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夏至刚过,晋王楚钦泽就借“太子无德,清君侧”的名目在南方起兵了。借助水家军,叛军一路势如破竹。
洛阳听了这个消息,早已慌乱一团。无法,只得寄希望于西北的楚北捷。蛤吉之乱后,西北基本已经在楚北捷的管辖之中了。
让楚北捷南下打压楚钦泽,朝中有两种不同的声音。一是同意楚北捷南下,瓦解叛军,一是不同意楚北捷南下,怕他和晋王南北夹击,洛阳腹背受敌。
楚宁睿最后还是让楚北捷南下抗敌,除了楚北捷,朝中根本无人能击退叛军。
双方交战于伊川,伊川是洛阳的门户。楚钦泽能打到伊川,足见他能耐不凡。可是碰上楚北捷,首战便输了。
楚钦泽是被这一路的胜利冲昏了头脑,首战输了后,便不敢再掉以轻心,与楚北捷在伊川僵持了数月。
皇上并未驾崩,楚钦泽此举,并不十分名正言顺。再加上楚北捷作战彪悍,最终还是把楚钦泽拿下了,楚钦泽不甘受辱,见大势已去,自刎于军前。水家军支离破碎,融入西北军中。
伊川大捷,举国欢庆,楚宁睿连下三道旨意召楚北捷入宫受赏,可楚北捷以整肃军队为由拒绝了。
这下,楚宁睿可急了,他还没有登基,楚北捷手握天下兵马,若是有一点差错,后果将不堪设想。
楚宁睿心急如焚,召来楚云澈商量,楚云澈果然不负所望,要亲去伊川,务必把楚北捷带回来。
皇后谨慎,怕楚云澈一去不复返,可一想,他只身前去,妻女母亲都在洛阳城,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一天,两天,三天……半个月都过去了,楚云澈一点消息都没有。洛阳距离伊川不过一天的路程,楚宁睿派了好几拨人去打探,可是,人一进入伊川城,就没有了消息。
这可把他们急坏了,梁景星不敢去宫中,也不知道找谁,就去了苏世好处,没想到,在那碰到了梁荟毓。
“娘亲,我该怎么办?王爷他现在生死不明!”
“小星,这些事,自有皇后和太子处理,娘亲病了,你怎可拿这些事来烦她!”
“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那可是云澈哥哥,你当时不也对云澈哥哥……”
“襄王妃~在你面前的只是个隐退离宫的老人,希望您大人大量,不要打扰她养病!”
“梁荟毓!”
“恭送王妃!”
梁景星气冲冲的离开了。
“毓儿,她毕竟是你的亲妹妹!”
“可是她心比天高,并没有把我们这些下人当亲人!”
“娘亲若是离去,她便是你在这世上的唯一的亲人了!”
“娘亲休要胡说,只是略病病,何论生死!”
“娘亲呀~~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你!小星不管怎么样,都是襄王妃。可是儿啊,你可怎么办?就打算这样在宫中孤苦伶仃一辈子吗?”
苏世好说这句话时,梁荟毓脑海中闪过一个俊逸的身影。
“所以,娘亲要长命百岁,一直陪着毓儿!”
“你这丫头~~”苏世好指着梁荟毓的头,“咳~~咳~~咳~~”
“娘亲~~”荟毓立马抚胸拍背。
“没事儿~~没事儿~~”
荟毓端汤奉药,伺候苏世好歇下,嘱咐小丫头照顾好苏世好,瞅着时辰准备回宫。
一出门,夕兰就禀告说:“大人,七皇子反了!”
“什么?”
夕兰点点头!
“回宫!”
“是!”
回到宫中,流言四起!
“听说襄王死的可惨了,被七皇子一剑剜心!”
“这晋王和襄王相继死在七皇子手中,那下一个……”
“你不要命了,这话也敢说!不过,这朝中谁能出战!”
“所以,太子命护城军死死守着洛阳与七皇子对峙,万一七皇子强攻怎么办?”
那个小太监明显是多虑了,楚北捷围着洛阳城半个月,一点都没有强攻的意思,他是打算困死城中人吗?城中人心惶惶,逃又逃不出去!
宫中的人更是如履薄冰,自从晋王起兵后,太子的脾气就变得很暴躁。这半个月中,他就变得更暴躁了,伺候他的下人换了一拨又一拨。
六司中也没人敢在太子面前晃悠,可有些公事还是必须要找太子,众人就求到荟毓门下,荟毓正愁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接近楚宁睿打探楚北捷的情况,这下,正合她意。
天辰殿中,荟毓虽不卑不亢的汇报,但依旧感受到楚宁睿狠毒的目光。
荟毓说到一半,楚宁睿挥手打断,从案边下来。
荟毓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有种被毒蛇盯着的感觉。
“抬头!”
荟毓缓缓抬头。
“长得也不是很倾国倾城,当年楚北捷怎么会在父皇面前要你。”
“微臣粗陋!实在配不上七皇子!”
“要不是因为楚北捷提出要你,他怎么会去西北!又怎么会拥天下之兵,与孤对抗!”
“微臣有罪!”
“的确有罪!”楚宁睿冷笑,猛得捏起荟毓的下巴,“孤正好缺个暖床的丫头,你就以此抵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