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重重的砸在地上,和着满地泼墨梅花。
一剑封人喉,一剑破枷锁。
水眉还沉浸在死人的震惊中,眼里泪都下来:“小凤凰!你想起来了吗?”
荣凤卿收剑回鞘,那寒芒上映出蒙眼的他。
“想起来了。”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水眉伸手要抱他,结果喜色还没上眉梢,又被他接下来的话打入寒窟:
“他已经死了,你不必聒噪。”
水眉心里大起大落,小心翼翼道:“谁?”
他似是回忆什么,揉着头:
“小凤凰,我记忆里有这个人,他已经死了,约摸六年前,被他父母用铁链锁着推下河里淹死了。”
水眉怔愣的看着他,几乎要落下泪来。她看荣凤卿要收手,赶紧喊一声:“别动!”然后忙不迭从皇上赐的献祭嫁妆箱子里挑了个剪子,回来吃力的开始剪他手边的荆棘。
他收回手抬起,躺在床上,手上血顺着低落,落入他口中。安静如死人,唯有那血在慢慢凝固。
水眉忙乎半天,把荆棘栅全剪短了,手间密密麻麻的血痕。
荣凤卿站起身下来,淡漠的踩着那人尸体,扯着他衣裳擦拭着宝剑锋芒,那袖上干涸血迹又深一层。他披衣而去,坐在宫门门口,就是不出去。
水眉知道他好像三年,都没有出去看看了。
“王爷要出去吗?”水眉打哈欠道。
他赤足点了下阶中冰雪,一言不发。
水眉顺着那阶下也踩了下去,愣住了。她颤巍巍用鞋底扫开积雪,那下面铺着一层尖锐的石刃,刀尖锋芒在月下闪着寒光,有斑斑血迹,未曾枯竭。
“这是做什么…”水眉眼眶一红。
荣凤卿不说话,水眉也明白了,不给荣凤卿鞋子穿,庭院里面铺满这些害人东西,就是怕他跑啊!
水眉叹口气,想起来什么到了六儿房间,两个少女被五花大绑,吓晕了过去,水眉送绑敲醒她们把她们放了,两个少女如梦初醒,感激涕零的对水眉磕头谢恩,水眉只叫她们爬墙走了,然后自己回来看荣凤卿。回来时候,天边已经泛着鱼肚白了,他还是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水眉悄悄靠近他:“王爷不休息吗?奴婢给王爷去铺床?或者热点酒您喝了驱寒?”
他看也不看她:“你可以走了。”
“为什么?”
“这王府待着,你不怕吗?”
“为什么要怕?”水眉笑了:“我喜欢的人也和住在一模一样的地方,他现在疯了傻了,记不得我了,我要等他醒来。王爷呢,住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三年了,和一个杀人魔住一起,您就不怕吗?”
荣凤卿似乎是有所触动,低着头赤足浮在雪上,寒气几乎快侵占了他全身。
半晌他道:“我也在等一个人。”
“王爷也在等,奴婢也在等,都是个等。一个人等太孤独太累了,王爷准许奴婢伺候您吧,你等到她了,奴婢就告辞了。好不好?”水眉轻声道。
荣凤卿转头看她,他看不见水眉,水眉看得见他,此时月华与晨曦在廊前共同流转,黑夜和白日之交中,他的脸一半朦胧在月色里,一半有晨曦照他容颜如玉,似海棠潋滟:
“不好。”
水眉差点没呛出来,一下子撞到门上,她沮丧的耷拉着脑袋,却听见轻微轻笑声。
她抬眼看时,他却板着脸倚着柱子,薄唇紧抿似乎压抑着什么。
水眉哼一声,也笑了起来。
抱着膝盖昏昏欲睡起来,朦胧中她好像感觉被上一暖,她猛的惊醒,发现身上披了一件半破的袄子。
荣凤卿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