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眉笑眯眯的看着手上蜿蜒的青蛇,心里要崩溃了。
你给我死下去啊!
那蛇应是拔过毒牙,不过蛇行蜿蜒一会,就爬了下去,盘到荣凤卿身边。
“你还有心上人?”他嗤笑一声。
水眉定定的看着荣凤卿,恨不得把他揉怀里,却只能隔着相望:
“是,奴婢的心上人,叫小凤凰。”
小凤凰,是水眉喊他的名字,她喊了多少年,不信他不记得。
荣凤卿饮酒而笑,下巴微抬间那消瘦冷峻的弧度,在灯火里越发朦胧:“歪瓜裂枣,也敢自称凤凰。”
果然…不能对他抱太大期望。
“那王爷觉得叫什么好呢?”水眉无奈。
“草鸡野鸦,敢欺凤威?”他又饮一口酒,猛烈的咳嗽起来,咳了半晌停下来,水眉又心疼又好笑:
“那就叫小草鸡吧,这个名字好,想必他以后会喜欢这个名字的呢,多谢王爷了。”
嗯,以后就叫他这个名字了。
是他先不做人的,水眉耸肩。
*
夜幕很快降临了,水眉和另外两个少女去厨房做晚饭。
她翻遍了厨房,连根肉丝都没有,只有两个萝卜还有山药,烂了半边的大白菜,在筐子里堆灰,还有些米面油盐。她只得洗干净米煮了个饭。
水眉擦把汗,看向那两个少女,柔声道:“你们打起精神来罢,倒不必那样丧气,你们也看见了王爷,并不是那样的人。咱们小心些,断然无事的。”
她不信王爷是那样的人。
“你哪里懂,那些白骨你看不见吗?都说了王爷一到晚上就发疯,杀人如麻还是虐杀的,到晚上你别慌!”那少女哭花了妆。
水眉千般劝,她们还是瑟瑟发抖,忽然厨房门一开,少女尖叫一声蜷缩到了一起,水眉抬眼看,是小六。
小六看着眼前桌上,眸色一闪,炒的脆亮亮的萝卜条,蒸的酥软雪白的山药上,淋着一勺子蜂蜜。还有锅里热腾腾的白米饭,少女挽着袖子,正低眉顺眼的盛。
“麻烦你了,我去端给王爷罢。”
他靠近水眉,也挽起袖子来,水眉扫一眼他手腕,发现他手腕上,有一道道抓痕,都结了血痂。
“这是猫儿抓的。”小六微笑。
水眉低头不语,她岂能没被猫儿抓过?过去戏班后台祭祀祖师爷时候,那些糕点最招猫儿了,戏班敬老鼠,忌讳猫儿,所以她负责赶猫,三天两头被挠,烦恼死了。
猫挠的血迹,哪里有这样深这样长?
正想问时候,旁边两个少女忽然开口了,她们一齐站起来,红着脸对小六道:
“小六哥,我们两有话想对你说。”
“这…”
“小六哥!”少女哭的梨花带雨,总是让人难以拒绝。小六犹豫的带着她们出门去了,水眉只听见扑通两声,应该是跪下了。
她叹口气,不用想,都知道少女要做什么。水眉默默盛起来干饭,去给荣凤卿送过去。
出门时候迎面撞上小六,他后面两个少女满面春风,看向水眉,得意万分。水眉也嫣然一笑,撞开少女道:
“今日我就伺候王爷了,六儿哥服侍王爷三年了,没有一点事,我倒也想看看我有没有六哥的福气,活下来。”
她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个少女,可惜没人看她。
*
夜如其何,夜未央。
水眉端着饭走到了王爷寝宫门口,荣凤卿刚刚沐浴完,浑身无一丝热气,是用冷水洗的。他换了套雪白亵衣在拔步床沿坐了,靠着栏杆换衣裳。
“晚间还有饭?”他似有些诧异。
“是,”水眉端到床上的小案上,把筷子递给他,他皱眉正要说不吃,水眉揭开隔热的盖子,饭香四溢。
荣凤卿喉结一滚,把话咽了下去。
他吃的不算斯文,风卷残云般干掉了饭,意犹未尽。
水眉看他吃的香,才笑了。收拾完后听见那人开口:
“出去时候把大门锁上…”
“哎,晚上奴婢要过来伺候王爷呀。”水眉歪着头看他。
荣凤卿面色一沉:“不怕死你就过来。”
“好巧哟,我不怕死哎。”水眉娇笑着搬过桌子,荣凤卿在梳妆台那儿漱了口,进了拔步床去,隔着荆棘向她看去,低声道:“把这个锁起来。”
他的床四周都围着荆棘木做的栅,脚踏边留一个小门让他上去,旁边一坨大铁链子。
水眉摇摇头:“锁了,王爷晚上起夜如何?”
荣凤卿剑眉一拧,昂着下巴:
“我自会出来。”
“那岂不是会被荆棘扎到?奴婢把这些荆棘全拆掉吧。”水眉看向他裸露出来的半截小腿,白皙的脚腕处有许多细微划痕,或深或浅。
他瞥她一眼:
“不怕死,你就拆。”
水眉眨眨眼:“这有什么怕的,王爷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不是吗?”
她心里大概有了一个猜测,这个王府里,最危险的不是荣凤卿:
“睡在王爷寝宫外的,都死了。奴婢斗胆,想就着王爷余威将就一宿。”
荣凤卿不置可否,只是闭上眼,很快就陷入了昏迷。
水眉收拾完东西回来时候,已是月色正浓,她在荣凤卿寝宫里搭了地铺,正要安歇。
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小六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水姑娘,可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