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弧长行夹道失粮草的消息在事发后第二天传入大周皇宫,皇后大怒,连带着宇文安都受了连累。 “皇上若有意外,你们宇文家就等着陪葬吧!”苏念骂了跑出来捣乱的柔然一顿,仍是不解气,一气之下对宇文安放了狠话,吓得宇文安匍匐在地,痛哭流涕,连连表忠心。 苏念骂过之后冷静下来,中书令又在一旁提醒她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揉了揉额头,宣了兵部户部的负责人御书房晋见,便扔下一干朝臣离开了。 万诞三年秋末,赵谦带领十万军队到达大周与柔然的边界朔州,与同样驻扎在边界的大渝军队共同对柔然形成威胁之势。 赵谦已经到达朔州三天,刚刚结束了与柔然持续了两天一夜的第一场战斗,擒获了柔然的先锋大将。 中军大营里,赵谦与东方昊同坐在上首,听杨家军现在当家人杨俨钧介绍柔然的军事习惯和北地的地理形势,以及他对攻打柔然的建议。 杨家军世代镇守北地,世袭国公爵,前任家主杨深的五子一女在昭熙一朝先后战死沙场,杨深自己也因常年征战,伤重难治,于三年前逝世。如今杨家只有杨深长子杨俨晞留下的一儿一女,儿子杨昭七岁,女儿杨一宁十三岁的。 幸而杨深生前收有一义子,临终前将杨家军交到了他手上,并托付了自己孙儿孙女。这人便是杨家军现在的家主杨俨钧,当初赵谦为了稳定北地形势,亲自封他为广义将军,在北地的身份仅次于袭了国公爵的杨昭。 赵谦等人先前都只听过说杨俨钧这个人,之前为了突袭柔然,虽然通了几次信,但并没有见过,现在好不容易见着,几人心情甚是复杂。 “杨将军。”军营中已经燃起了火把,好不容易分析完军情,定好下一步计划,杨俨钧刚出中军大帐便被叫住。 “原世子!”杨俨钧拱手一礼,他对原琉白的印象不错,昨日那一战便是两人两手前后夹击而胜。 “不知杨将军哪里人氏,家中可还有亲人?”突袭柔然的计划是赵谦在北上的路途中与杨俨钧暗中商议的。大军一到朔州,没有做任何休整便发起了战争,杨俨钧和原琉白也是在战场上见面的,当时两人都经历了好几场厮杀,身上血迹斑斑,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貌。 是以,当在中军大帐见到杨俨钧的真实面目时,不仅赵谦,连原琉白都半响没说出话来。 杨俨钧目光一闪,不知他是何意,但还是如实回答,“我本名顾钧,金陵人士,家中还有老母与兄长。六年前在通州遇险,为大哥所救,故而留在了杨家军。” 杨家的祖籍便是通州,当年老国爵夫人去世,杨深在战场上脱不开身,便让长子杨俨晞带着最小的两个儿子扶灵归乡。 金陵,顾家,原琉白在脑中迅速将信息过了一遍,问,“不知大理寺寺承顾钊大人与将军可有关系?” “正是家兄。”杨俨钧毫不掩饰。这些事情只要用心去查,很容易查出来,他没必要撒谎。 原琉白神情一震,追问,“如此说来与金陵许家联姻的便是将军?” 许四娘抱着灵位嫁入顾家的事情整个大周朝恐怕无人不知。 杨俨钧眸光一暗,面上情绪复杂,半响才道,“说来惭愧,陛下恩典,封我为广义将军,我却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 脑海里浮现当日的情形,杨俨钧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丢弃在路旁的青布马车,马车里遗落的包袱里还整齐地放着他的的两件冬衣,马车里的人却不知去向,整整三年,他没有一天放弃过,但是许四娘似乎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不管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原琉白抚了抚衣袖,笑道,“原某冒昧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个动作表示他生气了。 杨俨钧一无所知,客气地应酬了几句方才告辞。 “怎么这么久?”赵谦被东方昊拉着喝了半坛酒才见原琉白回来。 原琉白勾了勾嘴角,“我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有趣”二字咬得尤其重。 东方昊脑子一激灵,心中大恨自己的好奇心为什么这么重,能将原琉白惹生气的事情,还不将赵谦气愤,他留在这里不是找罪受么! “是吗?”赵谦将手中的酒杯郑重地放下,笑不达眼底。 东方昊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酒杯放下,弯身就要溜走,只听“嘭”的一声,后脑勺一痛,一股浓郁的酒香流满全身。 “赵谦,你真狠!”最后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句话便晕了过去。 那可是二十年的花雕! 赵谦拿帕子仔细擦了擦手上的酒渍,凝了神色,“怎么回事?” 原琉白将杨俨钧的身世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赵谦,赵谦思索了片刻,问,“他娶的可是许长泽的妹妹?” “准确的说是堂妹。”原琉白道,“不过,许四娘自幼便是许长泽教导的。” “难怪!”赵谦眯了眼,有些事情一下子就有了解释。 原琉白道,“我从耿副将那里得到另外一个消息。” 赵谦挑挑眉示意他继续。 “许四娘根本不在金陵养病,三年前她带着丫鬟北上寻杨俨钧,见到了杨俨钧一直带在身边的红颜知己,一气之下调转车头,从此再没有消息。” 红颜知己,赵谦自然知道这四个字从原琉白口中说出来代表什么意思,冷笑道,“这倒是她的作风!” “听说这个红颜知己至今还住在顾家。” “哦?”赵谦伸出两根手指,一点一点捡着在东方昊身上砸碎了的酒坛碎片,如果东方昊此时清醒着一定会紧紧护住自己的脖子,免得赵谦怒极之下割了他的喉咙。 “这倒是有趣之极。”伸开手,手心的碎片化作了灰烬。起身拍了拍衣摆,道,“让小九在我们回去前查清楚。”顿了顿,又道,“先瞒着萧绎。” 原琉白抬了一下眼皮,“晚了。” 营帐的大帘被风吹开,门口一身白衣,脸色黑如锅底的人不是萧绎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