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行见到余氏向自己道话,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才好,难道说我是靖云伯府的三姑娘吗?顾晚行朝她点了点头,只能报之以微笑。
余氏想起了丈夫说过现在的婆母只有十三岁之前的记忆,笑意于是加深了几分,又道:“既然现在母亲不记得儿媳了,那睿娘少不得又要重新跟母亲攀攀关系了。睿娘的外祖家正是上虞高氏,有个姨母嫁到褚家,膝下的三姑娘蕙质兰心,被靖云伯府聘了去做大儿媳,从前啊,她唤我表姐,现在就得叫我表嫂子了。偏偏她又是个急性子,一急了便又唤我作表姐。”
顾晚行的眼亮了起来,做了靖云伯府的大儿媳啊,那就是阿弟的儿媳妇了,这余氏就算是自己侄媳的表姐咯。
什么上虞高氏和褚家,顾晚行都没有印象,但是说到靖云伯府,正正是说到了顾晚行的心坎里。
顾晚行再看余氏,不由得多了几分自己人的慈爱和热切。
盛庆嵘简直要为自己妻子叫好,竟然还能想到拿这个和母亲交谈拉近关系,没看见几句话下来,母亲看余氏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吗。
盛老侯爷的脸色又臭了几分,又是靖云伯府!还是那个最毒舌,老是和他过不去的妻弟顾晚城!
他以前还很是满意这个儿媳妇,为人有主见,处事有手段,这几年掌理中馈也没出过什么乱子,待人接物,无一不妥帖。真是没想到,如今才看到,还这么会拍马屁,居然懂得拿顾晚城的关系去拍马屁。
现在的老妻记忆只停留在十三岁,无疑,脑子里十有八九都是靖云伯府的记忆。余氏拿靖云伯府的事来和顾晚行交谈,还七弯八拐的拉上另一层亲戚关系,一下子就让老妻对她另眼相看了。
“那你说说,我阿弟他还好吗?”
顾晚行最牵挂的人除了母亲,就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顾晚城了。
如今这情况,她都这般年纪了,而阿弟的儿子都娶妻了。那母亲呢?顾晚行下意识的不敢问出口。
余氏掩口笑道:“好好好,舅舅他老人家好着呢,舅母贤德有名,膝下儿女双全,还添了两位聪明伶俐的孙儿,前不久大孙儿被孔大儒亲口称赞,还说颇有其祖父之风采,可把舅舅他高兴坏了,还给母亲您写了信过来炫耀。母亲怕是不知道把信放哪儿了吧,回头让梨嬷嬷给您找找看。”
顾晚行听得很是开心,面上的防备不安和难过都去了几分。
盛庆嵘和梨嬷嬷赞许地看着余氏,说得好。
不好的只有盛老侯爷的脸色。
余氏再接再厉:“母亲昏迷不醒的这几天,舅舅他老人家也很着急,在前天亲自过来看过母亲,伤心得都把侯爷骂了个狗血淋头。”被骂的其实还有盛老侯爷,不过余氏没敢当面说出来,只是捡了盛庆嵘来说。
“我阿弟还骂了你?”顾晚行惊讶地看着盛庆嵘,她阿弟敢对着这张和父亲有几分相似的脸骂了个狗血淋头?她自己看着盛庆嵘都不太自在,而她阿弟竟然直接对着骂,顾晚行都不禁有点怜爱起盛庆嵘了。
盛庆嵘一看母亲竟然露出心疼自己的样子,立马打蛇随棍上,英俊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委屈,但还是坚强地道:“舅舅只是太过担心母亲了,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照顾不周,让母亲受苦了,舅舅责骂我是应该的。”盛庆嵘说着说着,眼眶又泛红了,却不单单是为了被顾家舅舅责骂的事情。
他母亲向来冷清,但是对他还是有好脸色的。因为母亲身体病弱的原因,他小时候是养在祖母的院子,与母亲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对于母亲,他一直都是想要亲近而又不敢太亲近的心态,从小到大都是纠纠结结的,但是今天突然发现母亲不记得自己,就连自己靠近一点也露出了疏远和防备,这让盛庆嵘简直是悲从中来,一想到这里,眼眶又都红了。
顾晚行更是心疼加愧疚了,看她阿弟都说了什么说了什么,态度多恶劣啊,竟然将一个大男人骂成这副模样。若是再见到他,她定要好好说说他才行,教导弟弟是姐姐不可推卸的责任。
“待我见到我阿弟,一定叫他给你道歉,他从小说话噎人,定是让你委屈了。”顾晚行摇摇头,“况且谁还能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孝敬您是我们本就是我们做晚辈的最基础的本分。”余氏笑嘻嘻地道:“母亲,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儿媳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听莳嬷嬷说小厨房那边一直备着膳食,但是母亲这边只传了一碗珍珠米汤而已,不如儿媳再去为母亲传些膳食?”
昏迷中的顾老太君被照顾得很好,顾晚行刚醒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口干舌燥的感觉,梨嬷嬷刚刚才给她端了一碗珍珠米汤下肚,顾晚行并不觉得饿,也没有想吃东西的感觉,但是看着余氏讨喜的笑容,不知为何,顾晚行就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
“这是儿媳该做的。”余氏笑着给公公婆婆行个礼,便笑着退了下去。
余氏刚下去,盛庆嵘的心腹随从便进来禀告说,靖云伯府那边又派了人过来看望顾老太君。
顾晚行一听说是靖云伯府的人就恨不得立马招了进来,但是盛庆嵘却没有进来的意思,而是道:“母亲,若让下人回报舅舅关于母亲失忆一事的话,怕是不妥,不如待孩儿亲自修书一封,一是说明详细母亲的情况,二来也请舅舅这两天过府一趟,与母亲相聚。您看可好?”
顾晚行点点头,不得不承认盛庆嵘考虑得很是周到。
盛庆嵘施了礼,也走了出去,一时卧室里又剩下三个人和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