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陆浅无疑是不满的，是猜忌的，是出于本能的隔离的。

哪怕他什么都没做错。

但当洞房夜时，她掀开陆浅盖头的一刻陆浅的神色呢？

他卷翘的睫毛在发着抖，一双水眸就不眨地望着自己，是期待和紧张。他的唇薄而粉红，细嫩的皮肤在红烛的映照下好看的有些动人心魄。

他向来是好看的。

别人或许不知道也不欣赏陆浅的好看，但沈澄第一次见他便知道了。

所以哪怕她再不喜他，掀开盖头的一刹那还是晃了神。

可她掩饰得很好，把掀下来的盖头随手放在一边，冷哼了一声，就着屋中备好的水盆洗了脸，便自顾自去睡了。

她洗脸的时候能感受到陆浅随着自己那一声哼后连呼吸声都浅了，他的眼眸几乎是瞬间便隐隐泛着水星，他先前的期待都被自己这一声给消解了，他被巨大的难过笼罩，任哪个再是不懂怜香惜玉看了也会心疼。

哪家的小公子没有幻想过自己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该是怎样一番场景呢？妻主待自己定该是温柔的，洞房也该是热闹的。

可此时整个屋子便安静得有些骇人，甚至因为沈澄不喜欢屋里有外人在，陆浅就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他看着沈澄脱下红袍想要睡下走上前想要帮她，却也只得来她一句冷清的“不必了”。

沈澄睡在屋内的软塌上，留着陆浅一个人坐在床上，她听着他默默地自己解下发髻，自己脱衣，自己洗漱，沉默极了。

最终，沈澄听到他走到自己的软塌旁，蹲下身子，小心地，鼻子里带着浓重哭腔地对沈澄说，“妻主，我们今日一道睡到床上好吗？”

沈澄知晓陆浅平日里是个飞扬跋扈的，谁不合他心意他定要十倍百倍地报回去。

可那样一个素来飞扬跋扈，神采飞扬的陆浅，就这么着着红色的婚衣，红着眼角这般脆弱地问自己要不要和他一起睡的陆浅，她拒绝的话语有些说不出口。

他抛弃了男子的矜持与富家公子的骄傲，那样卑微地问着。

沈澄记得自己还是心软了，她坐起身子，望着陆浅的红着的眼眶，难得安慰道，“你先去睡。”

陆浅当时眼睛里亮晶晶地带着光，像是一个得到礼物的孩子，红着脸说，“谢谢妻主。”

她看着他那副模样有些懊恼，但还是决定答应他。

她思索了有一会儿走向燃着的龙凤烛，不知为何就给它吹灭了。

忽然门外响起老刘氏的话，“大小姐，这龙凤烛可不能灭啊。”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沈澄的怒火，她觉得吴氏还让老刘氏在她门口听墙角的行为甚是恶心，她拿起桌上的杯子就往门上砸去，“给姑奶奶滚，要让我再发现你在门口听姑奶奶墙角，我非抽死你不成！”

紧接着就是瓷杯掉到地上清脆的声音。

沈澄听着老刘氏滚远了，这才穿着中衣睡到了床上，陆浅是贴着墙睡在里面，侧着身子却是面对着她的，她这才听到陆浅是在小声哭泣着，声音低低的。

她是怎么做的呢？她在黑暗中给陆浅擦了擦眼泪，手指摩挲着他的眼角，无不带可惜地恶劣又温柔地说，“怎么办呢？这就委屈了？”

她在黑暗中看见陆浅张大的双眼，泪浸润过的眼眸湿漉漉的，他眼角的皮肤很薄，所以此时也该晕染着红晕。

她贴着他的耳廓像恋人间的低语，“你是知道的，我可不喜欢你啊。”

是了，没有妻主的喜欢，日后的委屈有他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