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副身子年纪尚轻,现下也不用考虑得太多,踏踏实实学些可用的东西才是正道。这份文吏的差事对别人来说或许无足轻重,但对他来说却是天赐的良机。
籍谈训完话,赵高回神,接着被人领到今后常住的屋舍。
送他去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人虽不大,却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他将右手背在身后,步子迈得那叫一个方正。
赵高跟在后面无意瞥到他的手指,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一下,腹诽着:果然,又一个留长指甲的……【4】
其实真要算起来,这时期还真流行这个。别说眼前这位,就连一把年纪的左史籍谈也留着,且比这位的还长。
可那么长的指甲让赵高一穿越来的大老爷们儿看在眼里,心里着实毛骨悚然,饶是他如何好心态,就这点穿过来看了三年也没能习惯。
理一理情绪,赵高也不再折磨自己,移开了目光。这么一来他发现青年从适才开始就没有什么表情,话也少,为了不使气氛太尴尬只能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行,找机会与他说说话:“兄长哪里人?”
“……”对方冷着脸,没有回头也没有答话,只是微顿的身形出卖了他的松动。
这一细节丝毫不差地落入赵高眼中,令他不动声色地想:瞧这人端庄的模样也不像个刻薄的人,多半就是性子冷了些。收回思绪,赵高有心逗逗他,权当他回答了一样,再问别的:“兄长来这里多久了?”
“……”
赵高问完,余光瞥见他脸上隐现疑惑之色。没等到回答,也在意料之内,他并不在意。别瞧他外表温温和和,宁宁淡淡,其实面皮是……呃……不怎么薄的,这会儿更是变本加厉,似笑非笑地问道:“兄长怎么称呼?”
终于,对方不耐地转身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飘飘吐出两个字:“张先。”
赵高得了答案,心中更是好笑,也学他那样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赵高。”
果然对方又一次转过头来看他,表情还有些忡怔,片刻后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此时偏巧到了地方,张先推开门,自顾走了进去,赵高也抬腿跟上。
屋子虽然不大,条件也十分简陋,但相比之前洒扫时同十几个人睡在一起,已经好了太多,赵高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多谢指引,赵高初来……请多指教。”此时赵高说话,语气显得有些局促和不好意思,说完竟又漾起了一个真诚无比的笑容。
那一笑笑得张先愣在当场,头脑里直印出“好看”二字。
也莫怪张先失态,若论长相,其实赵高只是生得清秀了些,谈不上个“美”字,可就那样猝不及防地笑起来,却让人觉得拨云见日一般,那双眼睛顷刻变得更加澄明,直晃得张先一阵眼花。
若论气度,他既带少年的明秀,又藏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从容。一贯不喜打听人私事的张先也不禁想问:究竟什么样的环境能生养出这样的少年?
先前在张先看来,双方初见都还不熟悉,对方却一口一个“兄长”叫得他心中腻歪,所以适才对他一直没什么好脸色。
眼下见他露出这样无害的笑容,不禁有些自责:分明就是小孩子刚来怯生,盼自己能帮衬一二,是自己把人家想得太世故了些。
此刻的张先满心都是歉意,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失态两次,而且论年纪,自己也不过比对方大了四五岁。恍惚间他脱口答道:“自然。”
赵高见他神情缓和,颇觉无奈:从一开始不说话的是张先,他要打破尴尬的气氛也只有主动些,谁知张先是个直性子,那几个“兄长”不但没有拉近二人距离,反而唤得他极不受用,这才改变战略向他示弱。美其名曰“真诚以待”,实则“出卖色相”。
张先把人送到说是有事就离开了,留下赵高一人整理东西。赵高家中不算殷实,除了一件换洗的衣服和母亲前些天托人送来的几块豆饼,身上再无他物,所以很快就能安顿妥当。
(因为文是先秦秦朝文,可能会出现生僻的东西,这个为了氛围什么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所以以后注释会放在作者有话要说那里,各位小天使记得去看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