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断,迅速,皇帝不想给陆识留半个后路。
陈子暮毫不震惊,他匍匐在地,面无表情,只声音假装一丝喜悦道,“多谢陛下。”
陆识看着皇帝,眼里仿佛在看一个笑话,他又把眼神看向一旁的皇后,只略过一眼,朝着皇帝讥讽道,“父皇果然好拆人姻缘,但儿臣也会得偿所愿。”
以为陆识要抢婚,皇帝怒道,“你莫胡作非为,婚事已定,你死了这些心。”
陆识看着皇帝,说道,“父皇这话怎么也不对弟妹或者二弟说说,如今外面流言四起,他们中才应有人死心。”
“宣太子!”皇帝愤然道。
皇后的手还在皇帝手中握着,她忍不住唤道,“陛下,莫中……”后面的话,皇后说的很小声,她还未说出,手又被皇帝重重按下去。
陆臻到时,便看到眼前三人剑拔弩张的场景,他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皇帝气得难以回看台下,皇后看着陆臻,又看了看一旁的陆识,眼里哀愁满布,她叹口气,朝陆臻道,“起来吧。”
皇帝缓过尽,他看向下方,问,“你大哥让朕告诉你,你的太子妃心有所属,你应当死心。”
陆臻眼神陡然深遂,他问道,“我该不该死心,这与大哥有何干系。”
闻言,陆识笑了,“二弟说的对。”他抬头看向台上的皇帝,说道,“我死不死心,那么与父皇有何干系。”
他就知道皇帝不会那么容易听他话,没想到叫陆臻过来,不过是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惜,他和陆臻也没有那么要好。
皇帝道,“朕赐婚旨意已下,你们谁都别想改!”
陆识又露出温和的神情,说道,“自然是,毕竟先皇的赐婚,父皇也没敢忤逆,儿臣定继承好父皇衣钵,真心祝愿两对佳人,百年好合。”说完,不再看殿内众人神色,陆识转身离开。
皇帝气得发抖,皇后在旁拍着皇帝的后背,皇帝指着那无礼远去的身影道,“臻儿!你瞧瞧!这就是你那好大哥!”
陆臻转身回望,陆识的身影恰好消失在殿内,他又回过身,看着台上的两人。
皇帝发丝不如以往黑绸浓密,皇后依旧貌美,但陆臻知道,她戴的发钗一日比一日喊重,他们年华不再。
在这悠悠二十几载,陆识与他同样在他们眼皮下长大,同是大魏唯二的皇子,但渐渐的,父皇与母后对他们的区别越来越大,陆臻并不理解。
他们对陆识,只顾他生他死,不曾顾及他如何活着。
陆臻问皇帝,“父皇,大哥就好像不是您亲生的。”
此言一出,皇后与皇帝皆怔,但还是皇帝反应迅速起来,他站起来,朝着陆臻怒目而言,“你是你母后所生,朕自然偏袒你,若将来有一日,你站在我这位置上,你确定你能比朕做的还要好?”
一个是真心喜欢的女子生的孩子,一个则不是,好像偏袒的理所当然。
陆臻沉思着,想着皇帝的问题,一想到自己若是与另一个女子有孩子,一想这,他就浑身发颤,只觉恶心。
这是不可能的事,他受不了。
皇后见陆臻沉默不语,心里有些不舍他在挣扎,她小声说道,”陛下,别说了,他们不会与我们一样。”
皇帝回道,“不一样最好。”
……
夜晚,敲锣声敲响两次,昭昭尚未回到自己的卧房,她蹲在景氏身边,低着头不说话。
流言盛传,连刚来京都的景氏都知道了太子和她的那些话。
景氏轻轻拍着脚下昭昭的后背,缓缓问道,“乖孙,你要相信你未来的夫君。”
昭昭沉默不语,她并不觉得太子知道那些事后不会生气,她相信陆臻在济北一事上没有问题,可她自己确实给陈子暮写过信,她不敢相信陆臻会轻易饶了她。
景氏见她不回答,轻叹口气道,“那个外男是怎么一回事。”
知道外祖母说的是谁,昭昭小声答道,“那人是御史府上的公子,孙儿从前确实欢喜他。”
景氏心疼地摸摸昭昭的头,从前喜欢,可如今也成不了。她微微起身,拉起昭昭,伸出一只有些苍老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拂上昭昭的眉眼,又帮她捋顺枕着她脚边有些碎乱的发丝,说道,“乖孙啊,如今你嫁了谁,心便要向着谁,即使不喜欢也要装作喜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
他们与皇家做过生意交道,并不觉得皇家人是什么大方之人,但一旦知道底线,生意往来便要从容许多。
昭昭听着这话总觉得有些熟悉,想起德静与她说的,也许,这是在皇家的生存之道,不喜欢也要假装喜欢。
昭昭又将头靠在景氏腿上,眼里带着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连陆臻的底线是什么,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