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秦依依刚睁开睡眼,杨桃就来禀报说惜墨轩的掌柜求见。
“他来做什么?”秦依依疑惑道,难不成现在都流行上门挖坑了?
“掌柜的说,他是来赔罪的。”
赔罪?哟嚯,这是哪路神仙把他抓去重新投胎了,昨天是霸王,今天就是孙子了?
此番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逆转究竟是为哪般,秦依依有点好奇,麻利地穿衣洗漱吃饭一条龙,一刻半钟后,她优雅地端了一杯茶,于前厅面见了惜墨轩掌柜。
谁知,那掌柜刚一见她,就对她行了个大礼,乍一看认错态度十分良好,秦依依狐疑不已,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现在就闻到了一股妖气。
还没待她开口,这人就先声夺人,朝她来了一波声波攻击,端的是撕心裂肺,肝胆俱裂,饶是见多识广的秦依依,也不得不战术后仰避避风头。
“小的错了,小的大错特错!”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姑娘是秦相的掌上明珠,昨日在惜墨轩多有怠慢,还请姑娘原谅小的,若是姑娘不肯原谅小的,小的今日就跪在这不走了,跪到姑娘您满意为止,跪到姑娘您消气为止!哪怕是在这跪到风干,跪到化作一缕冤魂,小的也绝无半句怨言!”
“不至于,不至于啊。”
秦依依瑟瑟发抖,倒抽了一口凉气,这都冤魂了,还没怨言呢,居然还要跪到风干,你以为自己老,就是老腊肉了?人家老腊肉也是有门槛的好不好。
老实交代,你打了多少遍的草稿,是不是还请人润色过!
秦依依现在十分想咆哮打断他的表演,奈何这人可能是真的花钱请了枪手,为了物尽其用,发挥它最大的价值,竟然不肯中断他未完的演讲稿,执拗地要将其背完,她好几次想要开口,都被他抑扬顿挫地给吼了回去。
“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这掌柜若是做不成了,全家就得流落街头,乞讨为生呐!若是小的一人流落至此,倒也是罪有应得,无可厚非,可怜我那八十又三的老母,受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连累,吃了大半辈子的苦,就连到了晚年都不得安生,还要受颠沛流离之苦,小的不孝啊!不孝啊——”
“还有我那三岁半的儿子,懵懵懂懂,还未闻到这世间的甜,就要先尝尽这世间的苦,是我这做父亲的不称职啊,是我前世造的孽,今生却让他来陪我承受苦果,小的于心何忍!于心何忍呐——”
嚯!前世今生都出来了,再往下是不是还能憋出个三生三世啊,秦依依听得目瞪口呆,她都不知道她干嘛了,怎么说得好像她害得他家破人亡了似的。
秦依依叹了口气,是时候发挥真正的实力了,论狮吼功,她可是练过的,老虎不亮嗓子,还真当她只会喵喵叫啊。
“你给我闭嘴——”
!!!
一道气势如虹的吼声喷薄而出。
整个秦府的鸟都被她吓得“一行白鹭上青天”,世界终于清静了。
秦依依扬眉吐了口气,继而啜了口茶润嗓子,没有拿茶杯的那只手也没有闲着,伸了出来做钳子状,在自己的眼睛和掌柜之间来回比划,示意自己早就看穿了他那小把戏。
掌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懵了一瞬,再反应过来时,已经忘了自己背到了何处,快速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又抬手将浸过辣椒水的袖子往眼角熏。
“还有我那三岁半的儿子,懵懵懂懂,还未——”
“这段背过了。”秦依依面无表情地提醒道,她都快要被他这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给打动了,小强见了他,估计都得自愧不如。
听到说这段已经背过了,掌柜立马打住开始背下一段,只是刚起了个头就消了音。
秦依依冷笑一声,嘲讽道:“背啊,怎么不背了,让我听听,我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啊?”
“这一大早的,知道的当你在赔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跑我这来击鼓鸣冤了呢!我是不是还得叫伙人来升下堂,喊声威武,配合你一下,啊?”
“人和人之间能不能少一点套路,多一点信任。”
“你到底干嘛来了,我再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要是还说不清楚,时间一到,要么你自己出去,要么我赶你出去!”
回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连珠炮式的攻击咣咣砸在掌柜头上,待他从耳鸣中回转过来时,秦依依手里的那杯茶都快被牛饮得见底了,碰到这么个自行缩短一盏茶时间的奇女子,掌柜的心中划过一阵苦闷。
也不敢再耽搁,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从旁边跟他一道来的小二手里拿过备好的礼递给杨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