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书着,太子回宫,将军当以臣礼迎之。
纪知遥一一看完,确认无假,不解地看着殷九野:“太子回宫?太子现在何处!”
殷九野笑:“在你眼前啊。”
纪知遥脸色一变,紧了一下缰绳。
殷九野收起笑色,揭下面具,凛然的眉眼中尽是威严,他负手而立,喝问道:“本宫在此,安陵君为何不下马跪见!”
“你,你是太子?”
“冒然犯上,安陵君可是忘了臣下之礼?”
纪知遥是真蒙了。
搁谁谁不蒙啊?
他跟殷九野以前可没少结仇,现在这事儿可是怎么整的?
纪知遥结巴了一下,“你,你们是不是在瞎搞?是不是在骗人?”
“我就知道你这傻子不信。”殷九野笑了下,弹了一下枪杆,朗声喊道:“出来吧。”
从旁边的树丛里走出一列又一列又一列又一列的人,站在殷九野身后。
纪知遥认出了庞涛,也认出了其他的人,那是晋亲王的庑州旧部。
庞涛好说,蓝绻一封信就能收服,庑州旧部是搬动了靖远侯跟晋亲王的关系,请晋亲王写了封信才让他们勉强信任自己的。
但就算如此,他们心里也仍然存疑,毕竟这事儿事关重大,他们又不是第一次被大襄皇室坑了……
所以,当殷九野与他们碰上头一道回京后,必须要在京城城门外见到晋亲王,让晋亲王当着他们,亲口唤他殷九野一声“太子殿下”,这事儿才叫稳妥。
殷九野这会儿就祈祷着,温家的人也能晋亲王接出城吧。
黑压压的人群齐齐跪地,山呼高喊:“参见太子殿下!”
殷九野受完此礼后,回头看殷九野,风雪间他的笑容看上去很温和,也很危险:“纪知遥,下马。”
纪知遥下了马,一深一浅地踩在雪地里,看着殷九野久久不能回过神,更别提说下跪行礼了。
殷九野慢声道:“庞涛与庑州众将并非叛乱,而是我的人,纪知遥你有两个选择,忠诚于我,你手下旧部我会保他们无恙,忤逆于我,你手下旧部会死得很惨。”
纪知遥说不出话。
殷九野继续道:“我知道你对文宗帝忠心耿耿,所以我不会强迫你,你自己想好,今日你的生死在我手中,你部中将士的生死在你的一念中。是选择活着继续捍卫这片土地的安宁富庶,还是死于荒野,白雪埋骨,你,想好。”
纪知遥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他失神地说:“你们是故意让陛下将我调出京城的,就是为了此刻。”
“嗯,你的脑子可算是动了一回,我还以为你的脑袋纯粹是当装饰用的呢。”殷九野笑道。
“你那日在我府前拦我,是在试我?”
“不错,哪曾想你愚忠至此,我也是不得不出此下策啊。”殷九野笑着接过他手里的木盒,看着里面的一堆东西,说:“就是知道你会怀疑我的身份,所以我才找了这么多东西证明我的身份,又怕你明知我是太子后仍想着忠君之事,便干脆让他们过来了。”
“此事温阮知道吗?”
殷九野挑了下眉头,说:“我想给她个惊喜。”
“所以这一切,是你与靖远侯计划的?”
“干嘛,你是不是还挺庆幸温阮没有设计于你?没有对你这个将军动用心术,卷你入朝堂是非?你这脑袋都别裤腰带上了,你还敢想温阮?你是不是想跟文宗帝一样被我一枪捅死?”
“……跟文宗帝一样?”
“哦,文宗帝想把温阮纳入宫中,他可真行,跟儿子抢媳妇儿,他怎么不去死呢?”
“……你们帝王家,都玩这么大的吗?”
“少见多怪。”
“你若真是太子,你回京之后……”
“弑君,篡位,娶媳妇儿。”
“那是你父亲!”
“这事儿不用你提醒,我记得,我还是他儿子呢,他不也一样要杀我?”
“你说完了吗?说完了赶紧告诉我你的决定,我还得回去救温阮。”
“他们怎么了?”
“啊,他们这会儿应该在逼宫。”
“……你不觉得你的语气太轻描淡写了吗?这他妈的又不是吃饭喝水啃馒头!”
“既然你如此心急,那你赶紧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做啊。”殷九野将那盒子扔给庞涛,握住了身边立着的枪:“我不介意在这里杀了你,我甚至早就想杀了你,所以我还挺期待你拒绝我的。”
纪知遥握了一下手里的长弓,深深地看着纪知遥,如同看着什么怪物。
然后他又弱弱怯怯,压低声音地再问了一次:“陛下真想把温阮收入宫中?”
“你烦不烦?我跟你回京。”
“末将见过太子殿下!”
纪知遥他忽然就跪了。
殷九野有点生气,你他妈就不能坚持一下吗?你就不能忠心忠到底吗?你什么情况?你这样我都不好杀你了!
他弯了下身子,看着纪知遥:“你是为了温阮?”
纪知遥抬头:“不,末将为了大襄。”
一列旗,自宫门处展扬着进来。猎猎作响。情势骤然急转,殷九野与纪知遥开始了最后的清宫。
死亡的阴影笼罩而下,如同乌云般遮住了文宗帝头顶的光,他倒如山颓。
“陛下,你输了。”温仲德走到他身边,静声说。
“纪知遥为何会叛变!”文宗帝的愤怒难以言喻,在他所有的算计中,最大的筹码是纪知遥的忠心。
他绝不该背叛大襄,背叛君王!
温仲德看了看落魄潦草,神色发狂的文宗帝,淡声说:“他没有叛变,他始终忠于大襄,也忠于天家,可天家,不止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