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弈见她一张小脸儿涨得通红,还往自己的怀里钻,抬手揽着她的肩膀拍了拍她轻声说道,“凤樟只怕还没有这么个脑子,会想到这么多。不过太子一直都怀疑有人利用他。”太子一直放任自己不能生养的传闻,一直都在东宫放眼京都留意京都的动向。
当初本以为景王也与先帝贵妃牵扯不清,谁知道景王单纯是个蠢货。
只是除了景王之外,依附于二皇子的一些人,太子就没少了在留意。
这些人之中,有些人当初与先帝贵妃没什么牵扯,可是若说是想要提前踩在二皇子的船上博下一代的荣华富贵,那太子就觉得可笑了。
若是当真那么在乎荣华富贵的延续,那当初先帝在的时候,先帝贵妃权倾朝野,为何他们不为了荣华富贵依附先帝贵妃呢?
不过太子一直都没有动手彻查,不过是因为他不大愿意冤枉了一些单纯想要个从龙之功的朝臣,没准儿这其中就有如景王那样的蠢货呢。
可如今,太子妃生的孩子不是太子的,这件事是击中了太子的逆鳞。他不在意旁人如何嘲笑揣测自己,却不能容忍旁人会用这样的恶意来揣测太子妃。
当京都有这样的传闻,太子就不能忍受。
他也不愿再做出温和宽厚的模样,放任这些人对自己的妻子与儿子的伤害。
如果一个男人要保全自己的名望,要牺牲自己的妻子和儿子的感受,还要原谅,大度地放过那些诋毁自己妻子儿子的人,那还做什么男人?
凤弈把这件事说给唐菀听,唐菀靠着凤弈,才发现原来这京都之中依旧是有危险的。
“那京都会不会有变故啊?”她担心地问道。
“不必担心。若是他们但凡还有成事的能耐,早就蹦跶起来了,也不会只能暗暗地拿这些龌龊的话来伤人。”当初能险些刺杀了凤弈的才是最厉害的一拨人,那些人被皇帝连根拔起,剩下的这些,也就只能躲在阴影里做一些下作的事,除此之外没什么能耐了。
见唐菀松了一口气,凤弈便摸着她的发顶宽慰她说道,“你也不必担心太子妃。这件事闹出来也未必不好。如果没有人明晃晃地说出来,日后也会叫人心里猜测。”如今借着有人诋毁太子妃,太子好好证明一下自己是个健康的人,日后都不会再为这件事烦恼了。
若是没有京都流传这件事,有些人私下里隐晦地流传,那对太子妃的打击更大,太子那时候再解释,又仿佛欲盖弥彰。
因此,凤弈觉得这件事闹出来并不是一件坏事。
当然,这是因太子妃跟他没什么关系,就算太子妃如今受到一些牵连,对凤弈来说也不心疼。
不像太子,都气得好几天晚上睡不着觉了。
“那你帮帮太子吧。”唐菀便乖巧地说道。
凤弈垂头亲了亲她的脸。
“你多帮帮太子。你在外面忙着,我和孩子们这段时间一定不给你添乱。你放心吧。”唐菀仰头叫凤弈多亲亲自己,揪着他的衣襟轻声说道,“我知道,外头现在更需要你。”
她在他不忙碌的时候,腻着他,陪着他。可是当他要忙于更重要的事的时候,唐菀却会乖乖的,不叫凤弈因为自己的缘故分心。这样乖巧,凤弈心里软成一团,无奈地抱着她说道,“不至于这样忙。”他能拿怀里的这笨蛋该怎么办呢?
仿佛怎么喜欢她,疼爱她都不能满足。
“更何况,念哥儿如今也大了,有他在,我什么都不用操心。他真是个好孩子。”
唐菀觉得儿子特别能干,更乖巧地说道,“还有慈哥儿与和静,哎呀,不知多乖呢。如今还会护着我了。”
“哦。”凤弈面无表情地揽着这笨蛋。
柔软的一团的心都僵硬了。
他心里生出十二分的危机,深深地担心着若是涉及东宫的这件传闻不能尽快解决,回头自己在唐菀的心里就没有立锥之地了。
为了这,他便忙碌了起来,争取能赶紧在自己彻底失宠,叫唐菀觉得儿子闺女很能干不怎么需要夫君了之前就收拾了最后的这些隐藏在暗中的仙帝贵妃的人。他忙忙碌碌,进出王府的时间里,唐菀更多地去看望太子妃与大公主。
见太子妃茫然不觉,显然被太子保护得很好,并没有在月子里就生气,每天看着自己的儿子十分欢喜,唐菀就放了心,又多去看望已经在家里等着生第二个的大公主。
大公主比唐菀聪明多了,跟唐菀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就对唐菀说道,“这件事传出来的蹊跷,诋毁太子妃这件事。我怀疑凤樟在这里头也插了一脚。”做亲妹妹的都不客气地直接怀疑凤樟了,那唐菀就更加没有必要隐瞒了,唐菀眨了眨眼睛点头说道,“真巧,我也这么觉得。”
大公主本来粉面含煞,听到这么耿直的回应,噗嗤一声笑了。
“我不怀疑凤樟有胆子与先帝贵妃的人谋逆,妄图图谋皇位,掀起朝中之乱。”大公主对唐菀温和地说道,“只是不管他怎么被人哄骗,他在这件事里只要不无辜,不是清清白白的,那就该与先帝贵妃的残党同罪。”
她见唐菀认真地听着自己的话,便靠在椅子里,摸着自己的小腹轻轻地说道,“为了他的一己之私,他就要伤害无辜的人,这种事我绝对不能原谅。这件事如果不是他做的也就罢了。可若是当真与他有关,那阿菀,日后我不会将他当做是父皇的儿子。”她说这些的时候格外冷静,仿佛下定了决心,唐菀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道,“你想怎么做?”
“我会请求父皇废了他,将他逐出皇家。”大公主干脆地说道,“将刀锋对着自己的亲人,这种事没有人可以原谅。从前他已经做了那么多的错事,父皇心软……如今,我不能叫父皇继续纵容他。”
其实叫大公主说,皇帝早就应该把凤樟给逐出皇家了。
在他背信弃义抛弃唐菀的时候,在他上蹿下跳要过继自己的儿子给太子的时候,在他野心勃勃想做皇太弟的时候,在他纵容着唐家那几个无耻的女人在京都到处传出恶名的时候……如果她是皇帝,她早就把凤樟给废了。
什么亏欠辜负了凤樟……凤樟这十几年过得可比在冷宫里的他们好多了,有什么好补偿的。
要补偿,也应该补偿的是含辛茹苦养大凤樟的广陵侯太夫人,应该是为了皇家一辈子都成了瘸子的李穆,是因皇家几乎被逼死的唐菀。
大公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握了握唐菀的手。
唐菀的脸上有些纠结。
“怎么,你还心软啊?”大公主急忙问道。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为了二皇子心软。我就是想说,如果二皇子被废了,那罗娘娘……是不是就得归你奉养了?”罗氏如果来了南安侯府,那南安侯府就没有消停日子了。
“怎么会。就算父皇不认凤樟了,可凤樟始终是母亲生的,他依旧得奉养母亲。而且你信我,母亲一定不愿意来跟我们住。”大公主挑眉说道。
“为什么?”
“母亲不会敢与我们家侯爷住的。”当初罗氏在宫里还春风得意的时候,南安侯都敢隔空大耳瓜子抽过来,对罗氏没有半分容情。
罗氏这人,最欺软怕硬了,跟女儿女婿一起生活,她怕是会做噩梦。
大公主言之凿凿的,唐菀就放了心,自然也不再多问什么。倒是她带着孩子们在宫中与大公主这里到处打转了几天,凤弈本就是十分能干的人,短短的时间就把外头流传这件事给查得清清楚楚。
一夜之间,京都顿时风云变幻。
仿佛就是在一个夜晚,凤弈没有回家,只叫了王府的侍卫好好保护王府,又叫青雾与素月素禾陪着唐菀,穿上了很久都不上身的铠甲,杀气腾腾地出门了。
唐菀跟在他的身后没有说什么。
黑沉的夜色里,凤弈穿着铠甲,映照着月色,俊美得如同天神下凡,威风凛凛。
她仰头看着凤弈,觉得这是自己见过的凤弈最为英俊的样子。
“我等你回来。”她没有说担心他,也没有说别的,只对凤弈轻声说道,“阿奕,你不要担心家里。”
她此刻温柔得叫人心里生出无边的爱怜。
凤弈克制地垂头,轻轻地亲了亲她雪白的额头,抬手轻轻地抱了抱她这才走了。
他带着许多的人席卷而去。
这一夜自然不会平静,黑夜之中不知哪里传来的哭闹求饶声连在王府里的唐菀都听到了。
唐菀这一晚上没有睡。
几个孩子就安静地簇拥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一起等着他们的父亲回家来。
等到了白天的时候,外面的声音都已经没有了,宫里传信出来,召唐菀进宫。
唐菀把孩子们留在王府里,自己便匆匆地进了宫,才进了宫门,正撞上了也脸色复杂地进来的大公主。
“哎呀,你怎么不在家里歇着。”唐菀扶着大公主担心地说道。
“我怕父皇又心软。”大公主说了这一句,便对唐菀似笑非笑地说道,“太子都不厚道了,这真是难得。”
太子一向以厚道宽容著称,大公主这话叫唐菀都有些不敢置信,忙问道,“太子怎么了?”她刚刚进宫,还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
“太子已经奏请父皇了,非议东宫,诋毁太子妃与太子长子,这是动摇国祚,污蔑君上,祸乱超纲,是不忠不孝,该以谋逆之罪论。谋逆……这可是要诛九族的。”
大公主一时突然觉得,厚道人如果动了怒,那更要命。
寻常人动怒也就罢了,可厚道宽容的人一旦恼了,就是要人全家的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