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宋老伯与管家等人都散去了,书房里才又安静下来。
跟过来的秦枫这时方才一头雾水地问:“怎么了这是?”
他一开口,宋伶俜就想起,善善就是因为跟他出去了一趟才会开窍,开了窍才会跟自己表白,表白遭拒才会哭晕过去……说来说去,此事便是因此人而起!
他就忍不住凉凉地看了秦枫一眼。
不行,还是好气,那么就再祝主角朋友他永远用不上他的“本钱”吧。
鹰俊低声道:“宋老板是否要先把令公子抱回卧房去?”
那竹榻只是暂时用来安置善善的,又窄又硬,并不是能供人长时间睡觉的地方。先前让善善睡在此处本是不得已——无论是管家还是鹰俊,谁要去碰他,他都要挣扎不休,就是不让别人碰。没奈何,只好等着宋伶俜过来了。
宋伶俜点点头,走到那竹榻边,低头见善善昏迷中也皱着眉头,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变成一小绺一小绺的覆盖在眼睑上,模样实在是委屈巴巴得可爱。
他不禁伸手捏了捏孩子嫩滑的脸蛋,无奈道:“小混蛋,你可真会给我找事做。”
善善的睫毛动了动,像是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没挣扎,表情却更委屈了。
宋伶俜莞尔,连人带被子地把他给拦腰抱了起来,想了想,还是送回了自己的卧房。
果然,善善一被他的气息包裹起来,眉头就舒展了许多,抓着被子蹭了蹭,嘴里发出模糊的呢喃:“伶俜……”
宋伶俜听到了,顿了顿,命人打了盆热水过来,拧了帕子,一点点地把善善哭得乱七八糟的脸擦干净了,最后又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才回了书房。
旁观了一切的鹰俊不由得道:“宋老板与令公子的感情真好,极少见到成年子女还如此亲近父母的,当真是母……父子情深。”
宋伶俜没注意到他差点脱口而出的“母子情深”,闻言微微出神地想,倘若真的只是父子情深就好了。
他多希望善善能一直是那个依赖他,做什么都离不开他的孩子。
可是善善已经长大了。
像方才那种把睡着了的孩子抱回卧房的体验,以前是常有的,以后除却特殊情况,只怕是再也不会有了。
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得和所有步入中年(?)的老父亲一样,暗自失落起来。
他怅然了一会,转回正题:“不知善善这种情况,要如何才能醒过来?”
鹰俊道:“宋老板不必担心,令公子只是伤心过度晕了过去,要不了多久就能清醒。但他的体质确实因此而有所变化,待他醒来,便不能再任他待在归一宗了。”
宋伶俜闻言皱眉:“又要让他出门?”
讲道理,他对善善出门这件事,实在是有了心里阴影。
这要不是善善上回出门三个月,也不会发生这事。
鹰俊听话听音,忙道:“宋老板若是不放心,也可以一同去的。”
他观察着宋伶俜的神情:“我知道令公子方才历练回来,莫不是历练途中犯了什么错,惹了宋老板不高兴?”
宋伶俜怎么也不会把善善对他起了心思的事情到处说,摇头道:“没什么。若要让善善体质稳定下来,不知要去哪个地方?我修为低微,假如跟去,会不会拖人后腿?”
鹰俊连连摆手:“怎么会!那里可安全了!”
宋伶俜感兴趣地问:“哦?是哪里?”
鹰俊道:“阳平谷。”
宋伶俜一查地图,好,离天鹤宫的地盘有十万八千里,是个无主之地,果然很安全!
鹰俊内心:就知道夫人对他们天鹤宫有偏见,幸好他专门挑了个以前和天鹤宫没关系的地方。
今天就传讯让同僚们把阳平谷拿下。
务必保证宫主夫人与少宫主的安全!
***
善善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
宋伶俜不放心,干脆把要处理的账本之类的都搬进了卧房,在里面支了一张桌子,这样善善有什么情况,他便能第一时间知晓。
于是善善睁开眼睛,稍一偏头就看到了自家伶俜伏案疾书的身影。
宋伶俜把窗打开了,正午正炽盛的阳光涌了进来,洒在他的肩头发梢。他微微低着头,专注的侧脸在朦胧的光晕里显得极其柔和,鼻尖上仿佛有光在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