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当大家都很尴尬的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转移话题。
“看师兄光风霁月清朗卓绝的气质,就知道你一定无欲无求。”
晏殊云低眸看着季子修,整个人被拘束在他和书籍之间,觉着自己随时都可能会被弄死。
“所以心魔什么的,你怎么可能会有。”
“师兄不妨先将我放下来?午夜的点灯弟子们也要来了,我怕惹人非议。”
她现在再看不出来季子修的心思就是憨批。
季子修冷淡地抬眸看她。
她什么时候在乎过非议,明明从前拼了性命也要把自己救出来,怎么重来一次,所有都变了。
还是说,因为自己变了,所以一切都不一样了。胸膛那道疤痕愈加灼热,他慢慢移开手。
随后是猛然惊醒一般倒退。
他捏着拳保持距离,周身都是寒冰一样的气息,“是我唐突,误会了师妹的意思。”
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最克制安全不过的距离。
啊这,他误会了什么?
晏殊云真的没有半点印象,最重要的是,她从来没有解锁过季子修的[挚爱],更别提说出类似于结为道侣这种承诺的话语。
她手握的剧本不对劲。
晏殊云想了想今天来藏书阁的目的,偶遇季子修,一是为了确定他是昨天的面具男,看能不能给掌门提供证据,二是为了解决他的心魔。
于是少女对着月光目光露出了些疑惑,“那师兄你大概也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事情,有魔物来宗门挑衅。”
“倒是奇怪的很,我和他交手的时候觉得他的气息和你一模一样。”
季子修神色淡淡,“你怀疑我。”
“也不算是怀疑,主要是今天跟掌门禀报过,他让我来看一下,所以才会在藏书阁等你。”
晏殊云特意提到了他们在藏书阁这件事情是被掌门知道的,为的就是避免出现意外情况。
“反正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我当然相信师兄啦,想必你一定是十分愿意洗脱嫌疑的。”
晏殊云大大方方看着他微笑。
“无碍。”季子修薄唇微抿,“你想怎么验证?”
他倒是答应的挺快,坦坦荡荡让人看不出嫌疑。晏殊云自然也不是想真正地揭穿他,她想钓出背后更大的鱼。
现在的情况就很明显。
属于那种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发现了是你,彼此心知肚明地互演。
晏殊云悄无声息从储纳戒指里拿出了一点粉末沾染在食指,随后慢慢靠近他。
语气愈发温柔,“昨天我和他交手的时候,剑尖戳进了心脏一寸,并且那魔物的胸膛还曾被我的水剑贯穿。”
她顿了顿接着道,“如果师兄不是他的话,很简单,你的胸口应该不会有剑伤。”
“好。我给你看。”
季子修出乎预料地干脆利落,还没等到晏殊云出手,他右手直接从领口下去,拽掉了外衫和里衣。
银月已经高悬窗外,浅色光辉仿佛给他铎了层柔光,俊秀的公子郎君露出了上身紧实的肌肉。
——还有密密麻麻的可怖伤痕。
不是上次洗澡的时候那条扭曲如蜈蚣的丑陋疤痕,而是无数条细小的伤疤,大多数已经结了痂,有些甚至因为他刚才的动作又流了血。
红色疤痕交叠,完全看不出胸口有剑伤,倒像是被野兽撕扯出的裂痕。
这是一副极具冲击力的画面,野性的凌虐美交织冰冷倔强。
他不仅别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晏殊云倒吸一口气,涂抹药粉的手触碰他挂在臂膀上的衣物,而后佯装自责地将他衣服披上。
“师兄,是我冤枉你了。”
她有些心疼道,“你在秘境受苦了,落了这么多伤回来,想必一定很疼吧。”
余光瞥见他睫毛微颤,非常有可能是被姬无幽那一掌伤到了五脏六腑。
季子修推开了她的手,眼神里有看不分明的晦暗转瞬即逝,他回答说,“的确很疼。”
“你还记得这里的伤口吗?”他指着左边锁骨到胸口。
“当初我们在落日森林做任务遇见了一只紫电黑豹,修为不济,我被重伤之时,是你挡在我面前差点死去。”
“右边的伤口是去年渡劫的时候出意外,我被黑衣人伏击,你拉着我拼命跑,身上的伤口比我还要多。”
季子修轻轻喘了一口气,目光更为凌冽森寒,“我的伤痕和你相比,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阿云,你想起来了吗?”
一字一句像是阎王问命。
“我只是觉得你如同兄长,所以不会放任我的亲人死去。”晏殊云很坦率地和他对望,随后退了几步保持距离,“如果曾经有让师兄误会的地方,我很抱歉。”
从前的攻略是抱着看帅哥的心,可是放在现实里还是要拎得清,尤其是面对这样一位危险人物。
倒不如快刀斩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