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他不见了,我怕他……”宋如君想到这种可能性,不忍再说下去。
“我们是一路追着狼群过来,今晚上还没见到它们吃人。”女子宽慰着,指了指车辕处,“你看这左近没有血,许是小郎君走去方便一下,不多时就回来了,对不?”
话说到这个地方,不管有几分自我安慰,宋如君也只能信了。
女子见状,展开笑颜:“会烤肉么?”
宋如君点头,拾了地上的狼肉块。她没理会那上面湿淋淋的血,干脆利索地就着地上散落的木枝子穿了起来。
面前刚刚燃起来的火堆劈啪作响,映在她沉默的脸上,忽明忽暗。
女猎户看她动作迅速,神态里也没有一般闺阁小姐的拘谨,脸上不禁带出了欣赏的神色:“我姓武,他们唤我三娘。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叫我如君就好。”宋如君犹豫了一下,对救命恩人说了实话,“你们就靠打猎为生?”
武三娘点头,伸手往遥不可及的远处指了指:“喏,再往前走十来里路,就是土家岭。我们打猎,也养些牲口。这群狼在寨子里咬死了几只羊,被我们打跑,得不到便宜就四处害人。”
宋如君看着在林间呼呵寻找的男人们,试探道:“他们是你的手下?”
“他们是跟着老大的。”女子顿了顿,方才又轻声说:“我原就是要嫁老大,只是还没成亲,他人就没了。我守望门寡,寨子里的人敬重我,平日里也就容我三娘多说几句。”
两个人闲谈间,肉烤了个八九不离十。
三娘从火上抽出来一串,递了过来。狼肉腥膻,况且宋如君正忧心着,没心情吃,便摇摇头拒绝。
武三娘倒是没强求,自顾自咬了两口。
宋如君刚要开口,听见林子里渐渐有人声响起。她扑了扑裙子上的土,紧着站起来张望。
果然是老二老三回来了,借着火光能看见男人们脸上洋溢的笑容。
他们身后,跟着一个瘦削的影子,走的慢些。
宋如君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看到赵恒全须全尾、衣冠整齐,只觉得一股火气直窜天灵盖,“你去哪了!”
话没说完,拳头已经啪啪两下砸到了他的肩上。
赵恒挨了这两下胖揍,张了张嘴,似是要说什么。对方却举步上前,合身把他抱住。
少女馨香的身子轻微抖着,渐渐从恐惧和焦虑中平复下来,在他耳边颤声说:“我还以为你被狼吃了……”
赵恒定住,整个人僵硬地像是块木头。
他半晌才轻声道:“是我不对。”
说完这句,就紧紧闭上了嘴,没有解释自己刚刚消失不见的原因。
宋如君并无觉察。她才算是真正回过神来,心思一松,放开了赵恒。再看向武三娘时,感激之情无以为报。
“肉好了!”
找人回来的猎户们闻到那股子焦香味,急匆匆围过来。
那个名唤老二的壮汉拿起狼肉就咬,被烫的囫囵吞了下去,又从腰间摸出一小壶烈酒,仰脖子灌了一口。
他心满意足地把酒壶给身边人递去:“来,都喝点,祛祛寒。”
眼瞅春脖子就要过去,夜里还是有点凉。赵恒跟着宋如君在火堆旁坐下,一堆人挤在一起,倒是暖和不少。
酒壶依次传过,宋如君接了,抿了一小口,被辣的眯起眼。酒应是自家酿的,很劣质,咽着跟下刀子似的。但她需要一点感官上的刺激,来驱散今晚的恐惧。
“好!”武三娘笑着从她手里拿过酒壶,嘴里叹道,“如君姑娘豪气,你我真是投缘。”
一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间肉已吃净,酒也喝了不少。
老二喝酒上脸,说话声音也越发大起来:“老三那一箭真个顶事!妈的,连狼都杀得,姓曹的狗奴才杀不得?要我说,大嫂躲他作甚,若是这厮再敢来土家岭,咱们齐齐上阵,把他剁成杂碎喂狗!”
“嘘——”有猎户把目光投向赵恒和宋如君,似乎是觉得当外人面讨论,多有不妥。
武三娘倒是没有避讳他们二人,叹了一声:“朝廷的人,岂是我们草民惹得起的?头一回侥幸打回去,不过是因着对方没准备。不然就我们那点人手,哪里能入得了人家的眼。”
她见众人沉默不语,便又续道:“此事因我而起,我在外面躲些日子,等风头过去了再回来。横竖想来那人的兴头不过月余的功夫,天下女人这么多,自是不会死盯着我不放。”
“放屁!敢肖想咱家嫂子,侮辱大哥,俺老二第一个不服!就是死了也得干他!”
宋如君品出味来:看来是不知哪位老爷看上了武三娘这个小寡妇,想来土家岭劫亲了。
只是不知姓曹的奴才是谁。她正暗自寻思,却发现原本低头注视篝火的赵恒,也把目光投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