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氏的病有了名医诊治,按方吃药即可痊愈,可药钱之巨,着实有些出乎了温家人的想象,温萦柔带回去的那些银子,将将只买回了温母半月的药量。
好在老太太赏了不少东西,拿去变卖了,好歹可以抵挡一阵。
温萦柔在田柳村待了三日,将家中打点妥当后,便迫不及待回到摄政王府,想着变卖些釵环换些药钱。
风尘仆仆搭上车回了京,才行至侯府后院,秋云便欢天喜地来迎,一把牵过了她的手,“恭祝姐姐高升之喜!”
秋云见温萦柔有些摸不着头脑,解释道,“二爷吩咐下来,道姐姐今后不必做洒扫了,直接晋为青竹院的二等侍女,专管二爷的衣饰呢。”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连同我也沾了姐姐的光,可以从旁帮衬,再也不必碰扫帚了。”
秋云兴高采烈,唧唧喳喳地念叨着…
不怪秋云如此兴奋,她是与温萦柔同一批进府的婢女,皆未签死契,待半年的磨戟期过后,才有资格被各院甄选。如今不必经过签契前的层层考核,就被一个轻松悠闲的部门录用,被抬为五等婢女,相当于提前转正了。
这晋升来的有些莫名其妙,温萦柔不禁觉得有些突然。
主管衣饰,虽不是近身伺候,可宋楚平的出行衣装,发冠腰带,通常是由他那几个贴身婢女打理,怎么就一下子落到了她的头上?
这到底是许久以来听到为数不多的好消息,她不再多想,盼着以后赏赐的机会变多,一扫愁云,也被秋云兴高采烈的样子感染了几分。
*
深秋里,天气愈发寒凉起来,凉风刮过,青竹院内竹枝摇曳,竹叶婆娑,沙沙的声响,刮出一首轻柔动人的歌。
青竹院的暖阁中,有三人围桌而坐,正在闲话品茶。
离火炉最近的男子衣着华贵,连头等的发冠,都缀得金光灿灿。最引人注目的,当属腰间坠着那枚刻有“吴”字的冰花芙蓉玉。
京中权贵中,冠“吴”姓又穿得如此招摇的,就只有开国功勋雍国公家的嫡次子吴浮。
吴浮坐姿随意,指尖绕了茶杯两圈,“啧”了一声,定神瞧了几眼身侧的玄衣男子笑道,“怎么王爷近日转了性?在衣饰上用了心?”
此话引得另一着墨绿色的章文彬,也朝玄衣男子注目了过去,点头表示附和。
宋楚平自己倒未发觉,听这么一说,才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他向来以玄色常服示人,身上并无其他色彩,沉着一张脸,愈发让人难以靠近。下人们知他习性,从不敢轻易添加饰物。
近日身上所着的衣服面料,虽还是大多还是暗色,可是或在衣襟上,或在袖口上,都会有些纹路点缀,既没有跳出他的舒适范围,又着实添加了几分可让人靠近的人气儿。
连腰间的玉带,都与头冠的颜色遥相呼应,显得清烁无比,贵气无双。
他脑中不禁浮现出了温萦柔那张脸。
宋楚平低头噙了杯茶,“不过是…寻了个能干的奴婢而已。”
得知下毒案查明,她无干涉其中后,由于险些错怪了老太太这救命恩人,他便顺口让她换了个闲职,管的正是他的衣物。
本想着她身份特殊,敷衍老太太一阵后,即可将她赶出府去。可那婢女干起活儿来,倒丝毫不马虎,又是个聪慧知进退的,留在府中,倒也未曾不可。
想通了这层,他心中某一纠结处好似释然了,觉得口中的茶水更甘甜可口了几分。
吴浮瞧他心情正好,逮着机会不肯放过,继续揶揄道,“这样的配色与品位,可不是寻常奴婢能掌控好的,莫不是王爷哪儿觅来的窈窕佳人?”
吴浮凑近挤眉弄眼道,“听说老夫人又给王爷塞通房了?”又仰天叹一声,“王爷真是艳福不浅呐!”
宋楚平俨然不想提起这茬,只抬起眼皮,静默瞧了他一眼。
那双眼似是冬日的寒风呼啸而过,刮得人骨头缝里都起了凉意。吴浮背脊一寒,将调笑状收了几分。
章文彬执起茶壶,给宋楚平的杯中又倒了杯水,打圆场道,“王爷的婚事,不仅老夫人着急,我听说连宫中的太后都忙着替他甄选贵女。”
又冲吴浮道,“我倒是替你发愁,今儿个去春花楼宿眠,明儿个去玉畅坊听曲儿,浪荡的名声早已传扬出京城了。明明是功勋公府,京中却没有个贵女愿意嫁给你,长此以往,我看你如何同老国公夫妇交待。”
吴浮一副消受不起的样子,“玉臂做枕、逍遥肆意的滋味,岂是你们这两个木疙瘩能懂的?成家多没意思,我啊,还想再多逍遥两年呢。”
话锋一转道,“且我尚有红粉佳人作陪,文彬兄却不同,为了痴恋多年,无处觅芳踪的心上人,不知回绝了多门亲事,惹了多少佳人抹泪。”
“这份痴情,真是天可怜见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