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久九刚洗完澡,听到电话声响,便扔下帕子走过去。
屏幕上“不如狗”三个大字不停闪烁,他微微怔了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是林郡。
“喂。”
傅久九体质偏寒,刚从浴室出来觉得有点凉,便边讲电话边进了卧室。
“想问问你到家没有。”林郡的声音传过来,随后又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顺便,我发了朋友圈。”
“什么朋友圈?”傅久九有点疑惑。
林郡那边安静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又不说了,傅久九便说:“那我去看。”
刚要挂断电话,林郡又拦住了他,说:“等等。”
“嗯?”傅久九疑惑地停了下来:“还有事儿吗?”
每次洗过澡后,傅久九的声音便像浸了水般又湿又软,格外诱人。
只听他的声音,林郡就觉得心头微微热了起来,对着冰冷的话筒,他说:“我想傅小八了。”
傅久九想了想,正在考虑要不要把傅小八叫进来,让它对着电话叫几声。
林郡又问:“你想小林子了吗?”
小林子?什么东西?
傅久九偏头思考了片刻。
莫非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蓦地烧了起来,薄薄的唇也抿紧了。
他沉默着挂了电话,随后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只余一双脚露在外面,狠狠踢了几下。
*
“傅久九真没礼貌,”林郡说:“他不仅挂我电话,还不为我朋友圈点赞。”
他们坐在不渡三楼,没让人陪。
伴着舒缓的钢琴曲,边喝酒边聊了会儿公事。
FY由林郡和路西野联手创立,但由于路西野要管理整个路氏,并没有太多精力能分过来,所以,FY的实际运营工作其实是由林郡一个人完成的。
出于某种原因,林郡不喜欢在公众面前露面。
所以路西野的最大作用,便是在某些不得不出席的活动上,代表FY在公众面前露下脸。
“小九本来就不是很有礼貌的孩子,”路西野漫不经心地逗他:“你自己能惯,就别抱怨。”
“不是,路西野?”林郡危险地往前探探身:“皮痒了吧?”
“说他一句都不行啊?”路西野好笑地看他。
“他是我对象,我当然可以说,但你不行。”林郡有他自己的一套道理:“你听到我说他,应该为他说话才对。”
“啧,”路西野挑眉:“鹣鲽情深啊,那搞什么离婚?有你这功夫,人都换好几个了。”
“我能是你吗?”林郡骂道:“你那是小情儿,我这是对象,渣男才不懂有对象的快乐。”
“哦,是吗?好优越哦?”路西野笑笑:“不过现在咱俩一样了,都没对象了。”
林郡把酒杯捏在手里:“你是不是我兄弟,这么伤害我?”
“兄弟不就是拿来用的?”路西野笑得很轻松:“兄弟比惨,痛苦减半。”
路西野长得好看得要命,可惜命苦。
林郡终于略有了点同情心:“那个江……江什么还没有消息吗?”
“嗯。”路西野点头:“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了。”
“那你就混一辈子,三天两头换人?”
“混呗。”路西野又说。
“其实,离婚协议我没签,”林郡沉默了片刻:“我说傅久九是我的了,那么他这辈子就只能是我的,跑不了了。”
说完又十分明显地暗示:“认准了自然要专一,认真,但连脸都没看清,就赔上一辈子,是不是有点过了?”
林郡认真劝人的样子,让路西野有点想笑。
他避重就轻地说:“既然那么舍不得,那你折腾个什么劲儿?去把人求回来。”
“不求。再求的话,我“林”字反过来写。”林郡偏过头去,十分笃定地说:“他必须自己回来。”
“傻逼,”路西野笑起来:“反过来不还是林?”
林郡有些很矛盾的气质。
公事上利落精干,城府深沉,生活上却有些天真的孩子气。
路西野压力大的时候很喜欢逗他,比做别的更容易放松。
“以前你没这么干过,”路西野说:“别玩脱了。”
“不会,”林郡眸子里现出些神采来,十分笃定地说:“一个月内他肯定回来。”
路西野挑眉:“怎么说?”
“第一,”林郡说:“他抽烟了,这还不够吗?这说明失去我是他人生不能承受之痛。”
路西野抿着笑:“然后呢?”
“然后,”林郡说,极认真:“他只有一千万,很快就会用完,到时候残酷的社会毒打会告诉他,哪里才是他该呆的地方。”
路西野终于忍不住,偏着头笑开了。
“你他妈别笑啊。”林郡说:“傅久九能改过的话,我把命给他都没问题。”
路西野勉强忍住笑,点了点头。
“你呢,”林郡问:“你能把命给那个江……江什么吗?”
“他叫江随风,别他妈江什么江什么的。”
“你能吗?”林郡又问:“不能的话就放下,好好过日子,一天换一个情儿那么有意思?”
路西野沉默着把烟蒂摁进烟灰缸里,避而不答:“我去下洗手间。”
三楼洗手间前竖着故障维修的牌子。
大部分时间这并不代表真的出了什么故障,而极有可能是有人在里面积极鼓掌。
路西野今天没心情迁就别人。
他绕过那道警示牌径直往里走,果然听到了奇怪的动静。
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含混不清地骂着不堪入耳的话:“你这个杂种。”
另一把声音很冷,冷到像掺进了冰碴子:“谁是杂种谁清楚。”
路西野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里面蓦地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门被从里面拉开,一双充满戾气的眼睛对上他,似乎没想到来人是路西野,对方眼里的戾气迅速收敛干净。
“路少。”秦默寻半边脸肿着,匆匆打了个招呼,低着头迅速走了出去。
与秦默寻的狼狈不同,里面还站着一个游刃有余的年轻人。
虽然衣领被扯崩了两粒纽扣,露出细白的脖颈与凸起的锁骨来,但却不见丝毫狼狈。
他唇间咬着烟,看到路西野便勾唇笑了笑,只是一双冰冷的狐狸眼却没染上丝毫笑意。
“打扰你们了。”路西野说着,毫无愧疚地从他身边过去,进到卫生间里面。
路西野出来时,秦默彦还没有离开。
一支烟刚抽了一半儿,半截烟灰在顶端摇摇欲坠着。
路西野看他一眼,沉默着低头洗手。
水温随着季节自动调节,冷暖适宜,他洗的一丝不苟。
“让路少见笑了。”秦默彦说,那截烟灰随着他的动作终于坠落了下来。
“没什么,我见过更丑陋的,”路西野正在擦手,漫不经心地撩了撩眼皮子:“当然,你也可以当我没来过。”
他说的是丑陋。
秦默彦又勾了勾嘴角,吸了半截的香烟被他用指尖捻灭了。
猩红的烟头在指腹间炸出火红的花,像一朵极小极小的烟花。
路西野眉心蹙了起来,几乎能感受到烟头的火星炙烤在皮肤上的疼痛感。
*
林郡百无聊赖地打开微信,给“打起你的小九九”发了一条信息:“明天接你回老宅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