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不是么?所以才赶来这里。”时北阙轻声道。
时南麟转过身来,眸子里的神色辨不清楚。
“七哥。”他唤道。
“不必解释。”时北阙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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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中种种,他早已想明白,不过是本想设计将江灵云嫁给他,谁知却阴差阳错成了雀月。他们前缘如何他早有猜测,如今老九又从北狄匆匆赶来更是证实了此事。
“在南侧客房里。”时北阙低着头轻声道:“已经昏睡了许久不曾醒来,我不能去看她,你去瞧瞧,她好些了没。”又重重咳嗽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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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凄寒,时南麟回身静静看向他,他的唇色惨白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但却始终挂着笑。
在赶来姑苏的路上,他收到飞鸽传书,说七哥也染了瘟疫,他便猜到了缘由。
原来……七哥也可以为她做到这个份上,明明自己的身子已经那么差了。
时南麟转了身,淡淡道:“叔嫂不便相见,七哥若是忧心嫂嫂,我让清歌去看看,再来回你的话。”说完便出了门,将门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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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雪已经下得很厚了。
走在长廊上,零星的雪花还是飘了进来。
他抬起头,看向南侧客房里明亮的灯火,想起她清脆的笑声。
许久不见了,江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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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不见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但如今,又该以什么身份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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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小时候,他不爱读书,总是趁着太傅不注意,溜出去摸鱼射箭赛马。
每每被太傅抓住要打手心,时北阙便会来护着他。
“太傅莫要生气,弟弟的书都已习得了,这才怠慢了些。”
太傅的胡须气得颤颤巍巍,“好,好啊,既如此,便抄一百遍论语,下次讲学的时候交来。”
到了深夜,时北阙便溜来他这里,燃起蜡烛,揉揉睡眼惺忪的眼,道:“阿喻,我来帮你抄书。”
漂亮的毛笔字,一笔一划。
蜡烛幽幽燃着,他只是这样写着,时不时捂着嘴巴小声咳嗽两声,生怕吵着宫人。
“哥哥,你咳嗽得好厉害。”
“没事,没事。”温柔的回应。
“哥,你饿吗?我去给你拿桂花糕,你等着。”小小的身体飞快地溜出去,半天再气喘吁吁地回来,鬼鬼祟祟的将一盘桂花糕放到他面前,邀功似的说:“瞧,这么多。”
“谢谢阿喻。”弯着眼睛的笑,比月光还温柔。
“哥哥,我前日得了把剑,极为锋利,赠与你好不好?”
“你呀,留着吧。”他低着头安安静静抄着书,“我这身子,不能舞刀弄剑。”
“哦。”他只好嘟起嘴,一同埋下头抄起书来。
幼时的画面仿佛还在眼前,如今……如今却是咫尺千里了。
雪越下越大了啊。
……
次日,天还未亮,顾野突然从时北阙房中冲出来,大喊道:“御医!御医!快来!”
时南麟立刻从床上起了身,只着了身单衣,匆忙地冲了出去。
推开门,顾野焦灼地看了他一眼,手上攥着个血红的帕子。
床上的时北阙紧皱着眉头,双眼紧闭,额头上尽是细密的汗水,大口呼吸着,嘴边还挂着血迹。
御医们慌乱地跑进来,三俩成堆地挤在床边,焦急地查看着。
天还未亮,本是寒冷的冬夜,此刻却显得焦灼闷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