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安然在大姑娘面前说二姑娘的不是,大姑娘都不会相信,有时反过来怪她乱嚼舌根,胡思乱想,这次大姑娘竟露出诧异的表情,“她竟偷偷跟着去了?”顿一顿,突然冷冷笑了声,“难为她在哪个角落里躲这么久,也不怕吹了风,身子更虚。”
“知道了。”苏蕴娇打开包裹葱油饼的油纸,“等会儿你代我送一壶姜茶去锦华房里,便说我忧心她被风吹坏身子。让她多喝些姜茶,驱驱寒意。”
安然怔了怔,才明白大姑娘的用意——明里是挂念姊妹身子,暗里是给二姑娘提个醒,让她别耍小心思。
这个醒虽然提得隐晦,看上去更像是挂念姊妹身子,但二姑娘心思细腻爱多想,她定能想到这一层。
冬日天长夜短,太阳悬照的时辰甚为短暂,漫漫长夜占据了大多数时间。
入夜,风声呼啸,太子东宫内灯明数盏,尤其是太子办公的书房内灯光最亮、烛火最多。
敬忠从外推门走入书房,先是拿剪刀剪掉灯芯,让烛光更亮,又是检查窗子关没关结实,来来往往看似在用心做事,然定睛看一眼,便知他心不在焉。
池煊提笔在手边的册子上画朱圈,头也不抬地对敬忠道:“有话就说。”
敬忠踌躇稍许,小心翼翼提醒池煊,“殿下,时辰不早了,您该回房歇着了,别看折子到太晚,仔细身子。”
池煊抽空抬头看他一眼,又接着低头看手边的册子,“谁叫你来和孤说这些的。”
敬忠讪讪笑道:“便知道瞒不过殿下。是郑良娣,她在房中等着您临幸呢。”
东宫目前正妃位置空悬,只有两位良娣,一位姓郑,一位姓李,皆是前朝高官的女儿。
池煊色·欲寡淡,不近女色,那两位良娣是皇上和皇后张罗着给他纳进门的,他回绝过,没奏效,还被几个亲近四皇子的朝臣拿此事做文章,参奏他忤逆不孝。
“昨儿个皇后娘娘召奴才去昭阳宫,问了些您近日的情况,特别问起您最近是否有宠幸两位良娣。”敬忠弓着腰道:“殿下,二位良娣入东宫有段日子了,您再不宠幸,不单她们有怨言,皇上和皇后那头也不好交代……”
池煊一听类似的劝告便头疼。
“让郑良娣早些歇着罢。”池煊冷脸道:“孤今日乏了。敬忠,铺床,孤今晚宿在书房。”
敬忠一边答应着,一边在心底暗暗叹气——哎,殿下的心思委实奇怪,若说他嫌弃苏家大姑娘的性子,不肯与她成婚倒也罢了,圣人给他挑的两位良娣性子可没说处,一个赛一个温柔典雅,殿下为何迟迟不与她们亲近呢?
其他与殿下年岁差不多的高门男子大都有好几房妾室,通房的丫头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个,殿下身为大晋的太子,宫里却统共只有两房妾室,就这两房妾室,他还迟迟不宠幸……
再薄情寡欲,也不至于寡到这份儿上啊……
这一夜池煊没睡好。
倒不是换床的缘故,他时常睡在书房,已然习惯了。
是为一个梦。
一个正常成年男子偶尔会做的、春色无边缱绻暧昧的梦。
自制力再强的人也没法子对抗和左右梦境,池煊亦然。梦醒后,他支肘斜靠床榻边缘,眉心打了一十八个结——怎么会是苏蕴娇。
他梦里那人怎么会是苏蕴娇?
他有好些年没梦到她了,更别提还是这种无法对外人言说的梦。他认真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因为苏蕴娇这段时间频繁出现在他眼前,且举止还很奇怪,他的脑海里不自觉印下了她的身影,所以才会梦到她。
强迫自己遗忘昨夜的梦,池煊起身更衣。
心里更坚定了远离苏蕴娇的打算。
因这个梦的原因,池煊这一整天脸色都不好,敬忠在旁随侍,就没见他展露笑颜。
今日的太子殿下,似乎格外难缠。
傍晚,西方彩霞弥漫,池煊从外头归府,正走在回东宫必经的那条路上,交代敬忠明日做几件事情,前方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响,好像有什么人摔倒在地上了。
池煊还没抬头,心底已开始有所猜测——不会又是苏蕴娇罢。
抬头一看,果然是她。
池煊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