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只地精,300岁。
地精是一种古老的,鲜为人知的“妖精”……当然,地精们不承认自己是妖精,而是主宰一方水土的神仙。因为这个地方的土壤是否肥沃,适合种什么庄稼,都是它们说了算。
地精跟土地神不一样,不吃香火供奉,只吃土。
所以,地精可是好地精,吃得少产得多。
平时穿土遁地是家常便饭,所以至今几乎没有人类见过它们。三百岁在地精一族里还非常年轻,相当于人类中的幼崽,灵力非常弱,每天都要吃很多很多土才行。
黄柔看闺女睡着还在“呱唧”嘴,心疼得不行。孩子跟着她受苦了,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不说鸡鸭牛羊肉不缺,就是大白兔奶糖也随便吃,进口巧克力一年也能吃上两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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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虽然气恼,但生活生产还得继续。第二天,幺妹醒来的时候,家里又只剩她和春芽姐姐了。
“幺……幺……幺妹妹,花花……”春芽指着东屋结巴。
幺妹自觉三百岁的她比春芽大,应该当她的姐姐,牵起春芽瘦瘦的小手,“好,看花花。”
爷爷把所有家当从邮政所搬回来,其中有三盆是他养了多年的植物。老爷子一生节省惯了,太花钱的爱好舍不得,就好养点常见花草,吊兰被他伺候得盘正条顺,长长的枝条能伸到窗外。水仙也开得正当时,鲜红的花朵迎风招摆。
幺妹抱着半小块杂粮饼子啃,其他人的没油没盐,她们两小只的专门放了几粒盐巴,虽然饼子粗糙,但有淡淡的盐味,啃完她还能再把手舔一舔。
盐巴粒舔进嘴也是一种味道。
舔干净手,再喝几大口凉白开,小肚肚就饱饱的。
“这小孩的水真清甜,每天在窗台外站着,许久没喝过这么清甜的水咯。”吊兰舔舔嘴。邮政所虽然工资不高,但隐形福利好,香烟茶叶不用票也能搞到不少。所里的老少爷们全是老烟枪加大茶缸,喝剩的黑漆漆的茶叶渣全往它根角倒,把它熏得喔。
好容易闻见这清新自然的山泉水味儿,它馋了。
幺妹心头一动,她可是聪明的地精宝宝啊。
忙把碗里剩的凉白开浇灌到吊兰根脚,绿绿的长长的叶子对她鞠了个躬:“谢谢你噢。”
植物虽然长在土里不会飞不会跑,但它们听力过人,族群众多,遍布四海八荒。除了翡翠兰这样少见的清高家伙,其他植物都非常八卦,一件事只要被一株植物看见,没多久它周围所有植物都会知道。
“你每天在窗台上,能看见仓库吗?”
吊兰伸个懒腰:“这是自然。”
“那丢东西那天晚上,你看见了吗?”
吊兰躺平,长长的藤叶顺了顺肚皮,“天刚亮的时候,有五个人打西边来,用拖拉机运走三个麻袋。”它天天在办公室听工作人员说话,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
幺妹小小的松口气,“那去了哪里你看见没?”
“从南面的小门出去,好像上了朝云大街。”
幺妹高兴:“那如果再看见他们,你还能认出来吗?”植物的视线不受光线影响,夜里也能看清。
吊兰点头,“其中有一个左眼有块大黑斑。”
幺妹“呀”一声,高兴得跺脚脚。她有预感,一定能帮爷爷找回丢的东西。
春芽围着爷爷带回来的家当转了一圈,没找到吃的,“呲溜”一声把鼻涕吸回去,“幺……幺妹妹……没……没糖糖糖……”
幺妹牵起姐姐的手,挺着小胸膛:“春芽姐姐,过几天我们就有糖吃啦。”她把“朝云大街”在心里默念三遍。
***
今天的中饭轮到三婶做,她提前扛着锄头回来。
“春芽幺妹,来,有好东西。”
两小只眼睛贼亮的看着她从裤兜里掏出四个小东西。
“呀!豆豆!”口水“滴答”又掉了。
这几天正是收蚕豆豌豆的时节。干燥的豆荚早已瓜熟蒂落,一碰就“嘎嘣”脆响,炸开一条缝,里头的豆豆接二连三的跳出来,大人忙不过来,半大孩子就在后头捡……当然,也算工分。
因为有孩子参与,盯梢的人也多,几十双眼睛死死的瞅着,谁要敢弯腰,谁的手要敢碰到土,多的是人捅出来。
没办法,牛屎沟土质贫瘠,种啥产量都低得出奇,要不盯紧点,公粮都不够交的。
这还是林巧针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藏兜里的,一人分两枚:“一次只能含一个,不能吞下去哦。”
感受到天然的蚕豆香,春芽迫不及待“嘎嘣”一声,咬碎了。香是香,也够脆……可,很快就吃完了,急得眼泪花都出来了,她也不想这么快吃完的,可牙齿就是控制不住的想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