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林寒随他到主院就问。
姜纯钧往四周瞅瞅,家丁丫鬟都在后面分东西,主院只有他和林寒二人,“夫人,卑职瞧着还有许多藤没剪,全割下来能种一两亩地吧。”
林寒颔首,是的。
“如今小麦都种下去,农夫无闲田,只能把那种藤种院里。农家小院跟咱们府里不同,那院就跟大公子的院一样大,还养着鸡鸭鹅等物。卑职总觉着还没种活就会被鸡鸭鹅吃掉。”姜纯钧说完就看向林寒,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一开口林寒就猜到他真实目的,但她就不接茬,“我提醒过他们,种田间地头。”
“那也不行。”姜纯钧语重心长,“您是没往乡下去过。卑职是去过的,到处都是牧羊人,种地头上定会被羊吃掉。”
林寒故作犯难,“那该如何是好?咱们府上的猪和鸡也吃不完。”
“卑职知道一个地方,不会被牲口吃掉,还有人精心伺候。”姜纯钧忙接道。
林寒都替他着急,这人可真有耐心,这么点小事也能绕这么大弯子。
“你想说前朝皇帝建的,当今陛下近几年又重新修整的芙蓉园?”林寒问。
姜纯钧很是诧异,她是怎么猜到的。
“我猜错了?”林寒故意问。
姜纯钧忙摇头,“没有。只是卑职好奇,夫人听谁说的?”
“我听厨子说有人动过大厨房的铁锅,是你吧?后来又伙同沈赤霄偷我的犁和耙——”
姜纯钧急切反驳,“不是偷,是借用。”
“不问自取就是偷。”林寒不待他开口,“我不是要翻旧账。我弄口锅你都向陛下禀报,我弄出这么高产的作物,你不惦记才怪!”
姜纯钧的脸一下红了,心虚又尴尬,都不敢抬头直视林寒,讷讷道,“夫人,这……于你没任何损失啊。”
林寒很想反唇相讥,但姜纯钧没私心,一颗红心装满了他的皇帝陛下和天下万民,她要是再揪着不放,岂不是被一个古人比下去了。
“先向陛下禀报,陛下同意再剪。”
姜纯钧疑惑。
林寒往北看一眼,“那东西要当日种下去,否则就死了。芙蓉园没那么大空地吧。”
姜纯钧有好几年没往那边去过,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宫一趟。
皇帝商曜听明他来意,不信世上有那么高产的作物,但他得了铁锅、曲辕犁和耙,懒得同林寒计较,还笑着问,“这次又想卖多少钱?”
“这次不卖,分给府里奴仆的家人。但有家人的人不多,所以还剩许多。”姜纯钧道。
商曜挑了挑眉,“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她竟不要钱。”
“大抵觉着上次千金有些多。”姜纯钧也摸不准林寒要不要钱。要是她要,他可没千金给她,“府里近日添了许多衣裳,几位公子的,还有奴仆的,动了不少钱。陛下宽裕就再赏楚夫人一些?”
商曜合上奏章,手肘撑着御案,“朕不宽裕。”
“可是——”
商曜抬了抬手,姜纯钧住口。商曜沉吟片刻,“千金朕没有,百金不难。但朕为何要信她。她说一两千斤,倘若一两百斤,剩下的你补给朕?”
姜纯钧张口结舌,跟他有什么关系。
“楚夫人种那个东西时并不知臣会拿她的犁和耙,也不知陛下会赏她千金。她种那个只是为了吃。”姜纯钧道。
商曜:“她一个丞相之女,什么东西没吃过。”
“她一个丞相之女,此前一直在凤翔县,什么都没吃过。这点是陛下您亲口告诉臣的。”姜纯钧提醒他。
皇帝商曜噎了一下,“退下!”
“陛下——”
“明日再来。朕不信亩产千金,待朕见到东西自会赏她。”
姜纯钧松了一口气,回到将军府就把此事告知林寒,但他润色了一下,只说那些绿藤若能种出吃的,陛下有重赏。
上次千金给的那么爽快,林寒也没怀疑姜纯钧的说辞。翌日,命奴仆把乱爬的红薯藤割掉,又把一尺多长的截成两段才交给姜纯钧。
姜纯钧发现每段比他的巴掌长一点,“太短了吧?”
“有一个牙口便能种活。”林寒指着短短的红薯藤,“我先前让老何剪长一点,是担心路上有损坏。芙蓉园就在城外,你驾车送过去,不会碰坏吧?”
姜纯钧:“不会!”
林寒看他一眼,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
姜纯钧驾车前往芙蓉园。
皇帝商曜得知种的藤条巴掌长,还不知能不能重活,更觉得林寒以前太穷,没见过好东西,什么东西都往家搂。
然而,林寒是他给楚修远挑的妻,再糟心也不好回回跟身边人提起,就往椒房殿去一趟。
四月初九上午,林寒拿着书简磕磕绊绊认字,顺便给楚白白讲故事,椒房殿来人了,送来八匹夏布。
林寒和三个孩子每人两匹。
“你姑母人不错。”林寒把布拆开,发现比她在东市买的要好,穿在身上即使三伏天也不会热,不禁问将将放学的小楚扬,“你说我该送点什么谢她?”
大公子被问住,“为何要谢姑母啊?”
“这亲戚相处就和朋友是一个道理,不管身份高低贵贱,有来有往方能长久。你姑母不缺好东西,送给咱们是情分,不是本分。”林寒道,“我们回礼,哪怕是碗绿豆汤,你姑母心里也是暖的。”
小楚玉不禁说,“绿豆汤不可。”
林寒噎了一下,“二宝,为娘打比方。”
“我知道啊。但类似于绿豆汤的东西都不可。”小楚玉认真说。
林寒干脆不解释,“你们了解皇后,知道皇后喜欢什么?”
小楚玉认为什么都不用送。可他又觉着这个娘没道理骗他,便认真回想皇后喜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