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
麦雅离开了。
听到这句话有一秒种的时间里,阿芙洛陷入了茫然,甚至没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
只要踏出这扇门,每一条街道上都遍布着巡逻的骑士通缉令贴满了大街小巷整个极夜之地都在追捕她这样的局势下,麦雅还能去哪里呢?
她忍不住去问公爵“可是”
公爵抬起一只手示意她不必再说又在阿芙洛对面的沙发里坐下反问她道:“道恩小姐,你觉得,她会把她的计划告诉别人吗?”
阿芙洛:“也是。”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是公爵只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示意她稍安勿躁。
“我听说她把对这件事的调查托付给了你。”他说。
阿芙洛:“我”
她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能把这件事告诉斯派科特公爵想必,麦雅和她的父亲关系相当不错。她手里握着的那些线索对方大概也早就知道了。
可公爵冰蓝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坐在烛火的光晕里安静地喝着红茶。
片刻,阿芙洛忍不住问:“我们真的可以吗?”
我们真的能成功扳倒艾维特吗?我们真的能还给所有死去的人一个正义吗?
公爵笑了笑端起红茶杯,说:“现在除了最基本的管理需要之外,议院和军方所有其他的活动几乎都停止了。一切都要为再版会议让道。”
阿芙洛明白了他的隐藏意思:想赶在三月一日之前,已经不可能了。
“但是当然。”公爵又说:“所有做过的恶行,都必然会留下痕迹。”
得到了这句保证,阿芙洛真诚地向他道谢。
她把从海伦娜手里拿到的那管婴儿眼泪样本交给了斯派科特公爵,告别的时候,却又在门口站住了,回过头,多问了一句:“那么,三月一日的再版会议,您会去吗?”
按照按理来说,作为五阶巫师,斯派科特公爵是完全有这个资格的。
公爵笑了一下:“我就不去了,我要负责这短时间里摩南的治安。还要多留个心思,不要让我的属下和某些人起了武力冲突。想想看吧秘法联军在摩南城里内斗,这要是传出去,会让皇帝的晚餐桌上多出来许多上好的下酒笑料的。”
告别斯派科特公爵之后,阿芙洛一个人走在街道上。
麦雅离开了,而黑巫师家族和议院之间的敌对,已经紧绷到了接近极限的地步。
麦雅一定在计划着什么,她看着眼前的路,忍不住心想,或许,再转过下一个街角,她就会看到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熟悉的身影,拦在她面前,用她一贯冷淡而低徊的声音,条理分明、逻辑清晰地,一件一件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阿芙洛转过下一个街角,听到有人在背后喝道:“站住!”
她站住了,回过头,却发现那人喊的并不是她。
发声的是一个骑士,而他喊叫的对象也是骑士。只不过前者穿着联军第五部统一的铁制盔甲,显然是属于议院派而后者披着黑色的披风,大约是隶属于斯派科特家族。
双方都是一支小队的首领,这一声大喊,两队人马同时在街道上停了下来,相互对峙着。
周围经过的行人们立刻匆匆离开,或者就近躲进的店铺里。
铁甲的骑士说:“我们怀疑你藏匿了犯人。”
黑色披风的骑士勒住马缰,回过头反问:“哦?你凭什么?
铁甲骑士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舔了舔嘴唇,“就凭你们陪你们都姓斯派科特。”
“是吗?”他的对手眯起眼睛,危险地反问,然后忽然一个爆冲,重剑在街道上抡起巨大的风声,“真是抱歉了,我可没有资格用那个姓氏!”
议院派的铁甲骑士们显然就在等这一刻,既然是对方出手,他们也毫不客气,立刻大声呼喝了起来,用长剑招架上去。
两队人马就这样当街拼斗了起来。
阿芙洛:“”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举起自己的细十字剑,大喝一声:“够了!都给我住手!”
她亮出身份,骑士们终于停下了手。在军阶和爵位的压制下,他们悻悻然各自离开,座下马匹却还在不安地嘶鸣着,像是渴望着战斗。
强行压制了一场冲突,阿芙洛并不想在此地多留,转身走入另一条小巷。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斯派科特公爵说的果然很对,议院和黑巫师家族之间,已经到了随时都会爆发武力冲突的地步了。
而在这种时候,麦雅却离开了唯一能够保护她的斯派科特家族,这到底是为什么?
阿芙洛走在街道上,心里却越发迷茫。
在这个时候的摩南,所有人都很忙巫师们忙着准备再版会议上的提案,议院忙着针对黑巫师家族,斯派科特们忙着搜寻证据,艾维特忙着到处攀附交情,连她自己,都在忙着从这一团乱麻的局面里梳理出头绪来。
只有麦雅,就像是完全失踪了一样。
毫无音讯。
一个人的坚持
三月一日。
摩南的所有街道都戒严了,巡逻队来来往往,每隔十米,就有一个站岗的骑士而在每个路口,都有施法者在此坐镇,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对于其中某些特别重要的地点,甚至连高阶巫师都被征调而来,充当守卫。
而其中最关键的,当然是巫术与秘法再版会议的会场,摩南市会议厅。
会议厅从一公里外就开始清场,商铺早已提前一天关门,所有经过的行人都会被严格盘查。加持了光耀术的火把将街道照耀得亮如白昼,而道路两侧,站岗和巡逻的骑士人数翻了数倍,人人实力强劲,气息严肃而冷硬。
除此之外,空气中还弥漫着各种各样的窥探巫术,覆盖了这片区域内所有的建筑。
至于最中心的会议厅礼堂,更是被笼罩在了不知多少重检测和保护咒语之下。
阿芙洛是作为艾维特的随从和护卫,与他一同来此的。
在经历了无数道身份检查之后,他们终于进入到了最中央的会议厅礼堂。
礼堂内明亮洁白,墙壁和地面皆由白色大理石砌成,映照着水晶灯的光芒。很快,就有负责接待的官员迎上前来,为艾维特指出他在会议厅中的坐席,又将阿芙洛和其他的随行护卫人员安排在一起。
这还是阿芙洛第一次经历如此隆重的场合,而在她身旁,艾维特的紧张看起来也不比她少。
他穿着正式的、绘有华丽银色暗纹的巫师斗篷,跟在接待官员身后,喉结滚动,像是在吞咽唾液,口中却在不停地小声向询问着,能把一个简单的小问题重复上三四遍。
看到艾维特这幅样子,阿芙洛暗自庆幸,自己只是个不用参与会议的随行人员。
她被安排在了会议厅低矮的二层走廊上相比于开会用的一层礼堂,二楼的视野要好上许多,更有利于他们履行护卫的职责,只不过相对来说,就没有那么舒适了。
阿芙洛没有和其他巫师的护卫们交流,独自找了个角落站着,俯瞰着礼堂大厅。
到了正式会议的礼堂上,环境却反而要比外面昏暗厚重许多。装饰和座椅都是深棕色的,最前方讲台上漂浮着一排蜡烛,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光源。
而所有与会的巫师,都是一身正装,纯黑色的斗篷从头遮挡到脚。
阿芙洛甚至从这群巫师中辨认出了麦雅的老师即使是人人正装斗篷的场合,温德尔导师那一头浅金色长发和空灵的气质也是遮挡不住的,就像细碎的阳光一般,从兜帽下晃了出来。